第2章

八年后。

天刚蒙蒙亮,只听“吱呀”一声,一道窈窕的身影开门从西厢房走出来,少女关好屋门,麻利地去厨房舀水洗漱,紧接着做早食。

过了一会儿,柳之航和柳之翰也相继起来了,兄弟二人在堂屋门口碰面。

柳之航看着弟弟直摇头,“二弟,说好了今日你做早食,怎的又让小妹替你?”

柳之翰笑了笑,道:“起晚了点儿,我这就去厨房帮小妹做早食。”

兄妹三人如今都已长大。

柳之航去年考中秀才,柳之翰晚一年应考,于今年二月考中秀才,还是县案首。

柳家一门出了俩秀才,令往日那些欺凌他们的族人惶惶不安。

柳之翰快步走进厨房,“臻臻,有什么需要二哥做的?”

少女清澈的眼眸瞥了柳之翰一眼,脆生生的声音仿若银铃般好听:“二哥,你快去洗漱,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柳之翰咧嘴一笑:“还是小妹好,咱们吃完早食让大哥洗碗,二哥陪你进城。”

“知道了,你快去洗漱吧!”

柳之航沉稳的走进厨房,坐在灶台下,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看向妹妹姣好的侧脸。

“臻臻,大哥今日也要进城,会晚些回来。”

“我知道了,大哥。”

锅中热气腾腾,柳臻臻正用铁勺搅着锅里煮的粥。

“晌午和你二哥在外面用饭,晚些回来也无妨。”

“好。”

柳之翰洗漱完进来,催促柳之航,“大哥,你快去洗漱,我来烧火。”

柳之航起身让出灶台,打了盆水出去洗漱。

柳之翰坐在灶台下,用烧火棍捅了捅灶膛里燃烧的柴火。

“臻臻,中午二哥带你下馆子吃好的。”

柳臻臻看向柳之翰,“二哥,你攒私房钱了?”

柳之翰“嘿嘿”一笑:“也有大哥的一份。”

柳臻臻道:“中午在外面吃碗素面就好,回来时再买二斤肉,等大哥回来咱们一起吃好的。”

“行,都听小妹的。”

柳臻臻从泡菜坛子里捞了几根菜豆,切成小段盛在盘中。

兄妹三人吃完早食,柳之翰抢着收碗。

柳臻臻去院中摆弄她养的花花草草。

柳家老宅相较八年前没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就是院中的花圃比原来大了两倍,连后院的菜地都用来养花了。

柳母生前喜欢养花,柳臻臻幼时跟在柳母身侧,学了些养花的技巧。

他们兄妹最难捱的前两年,全靠柳臻臻养花、卖花维持生计。

她还将家中那盆兰花精心养护,分苗繁殖,多培育了一盆出来,拿去城里卖了二十两银子,才有了些底气,让两个兄长继续念书。

柳臻臻在花圃转了一圈,从后院推出来花车,把几盆开的正好的菊花放在花车上。

柳之翰从厨房出来,抢过柳臻臻手里的花盆:“臻臻,二哥来。”

“二哥,还要再带几盆茉莉、薄荷和百合花,庆芳楼和清风斋都定了花。”

“好的。小妹说搬哪盆花,二哥就搬哪盆花。”

柳臻臻指挥着二哥把她要带的花草都搬上花车,去厨房拿了菜篮子和马扎也放花车上。

都准备好后,柳之航将柳臻臻常背的布袋给她斜挎在肩上,还要给她拿顶幕篱戴。

柳臻臻取下幕篱,灿烂一笑,唇角边出现两个俏皮的小梨涡:“大哥,我又不是大家闺秀,戴上幕篱咱们的花就不好卖了。”

“不好卖就不卖了,家里如今没那么困难。”

“那可不行,大哥、二哥还要考功名,我还指着多卖些花草,给大哥、二哥凑盘缠呢!”

随着柳臻臻日渐出落的亭亭玉立,她的两个兄长看她也看的越紧,生怕自家小妹被外面的痞子盯上。

柳之航严肃道:“今日过后,小妹就不用在外抛头露面了。”

“大哥……”

柳之翰怕他们吵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此事以后再说。臻臻,咱们再不走就晚了。”

柳臻臻见时候不早了,急忙催促:“二哥,咱们快走。”

柳之航强势把幕篱戴在柳臻臻头上,眼神警告她听话,并叮嘱柳之翰:“照看好臻臻。”

“大哥放心吧!我会看好臻臻的。”

柳之航送他们出了院子,关好院门,先去厨房把锅碗洗了。

上阳村是离洛城最近的村落,走快些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

柳臻臻出了家门就把幕篱取下来放在花车上。

柳之翰回头瞅了瞅,“小妹,进了城还是戴上幕篱的好。”

柳臻臻不在意道:“二哥,你和大哥过虑了,如今天下太平,城中许多小姐们都不曾戴幕篱。”

柳之翰无奈的摇摇头。

兄妹俩还没到村口,就碰上两个同村的妇人向他们打招呼。

“二郎,你们又进城卖花?”

“臻丫头真能干,把这花儿养的太好看了,”

“婶子过奖了。”

柳臻臻挂起招牌式的笑容,俏皮中透着两分甜美。

“女大十八变,臻丫头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红梅姐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呢!”

“还是臻丫头会说话。”

胖妇人听柳臻臻夸自家女儿,笑的嘴都合不拢,还瞟了柳之翰一眼。

柳之航未理睬,只是拉着花车加快了脚步赶路。

“婶子,你们慢来,我们先行一步了。”

柳臻臻说完急忙去撵柳之翰。

兄妹二人走远些了,放缓了脚步。

柳臻臻打趣:“二哥,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莫不是怕吴婶子给你做媒?”

“你个小丫头莫胡说,大哥和我现在都无心儿女私情。”

“知道了。”柳臻臻笑道。

自从大哥、二哥接连考中秀才后,他们家俨然成了这十里八乡的香饽饽,接连有媒婆上门给柳之航兄弟提亲,皆被柳之航婉拒了,就连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常在他们家门口徘徊,意图好搭讪。

柳之航洗完锅碗,回屋换了一身半新的月牙白广袖儒衫,头发也重新梳的一丝不苟,布巾包头,本就温润的人更添两分儒雅。

柳之航打理好仪容,去书桌抽屉里取出前日写好的状纸,连同桌上抄的书一起塞进宽大的袖口中,目光坚定的走出屋。

柳臻臻兄妹俩中途在路边歇了两回脚,巳时前赶到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都认得他们,尤其柳臻臻逢人爱笑,士兵们连检查都省了,直接放他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