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温柔的光,像年少时那个站在槐树下的少年,只是此刻的他,肩膀更宽了,眼神更深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被他温热的掌心紧紧裹住。
那天的月光格外好,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银。远处传来毕业生的欢笑和歌声,而他们站在寂静的林荫道上,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温柔。
回了老家的某一天,小满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等沈砚之。
他穿着休闲服,从街的那头走来,运动鞋踩在青石板上,声音格外的好听,像很多年前那个背着书包经过的少年。
他走到她面前,替她拂去落在头纱上的槐树叶。“还记得吗?”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七岁那年,你抢我的糖吃。”
小满笑了,眼里泛起泪光。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树叶上的露珠折射出璀璨的光,像十二岁窗台上的玻璃珠,像十五岁公告栏前的夕阳,像十八岁雪夜里的路灯,像二十岁天文台的星空。
巷子里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老槐树的枝桠伸向天空,像一双温柔的手,守护着这里的时光。那些两小无猜的岁月,那些悄然生长的情愫,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终于在时光的浇灌下,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沈砚之牵着小满的手,一步步走过青石板路,走向巷口的光亮处。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依偎的鱼,游向名为未来的河流。而老槐树下,仿佛还蹲着那个扎红绸带的小女孩,仰着脸,眼里映着穿白衬衫的少年,像映着整个世界的光。
第二章 窗台的绿萝与陌生的风
搬进新家的第三个秋天,小满在阳台种的绿萝爬到了防盗窗上。深绿的藤蔓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晃。沈砚之正在厨房煮面,白瓷碗里卧着的溏心蛋冒着热气,葱花的香气漫过客厅,和阳台上的桂花香缠在一起。
“尝尝咸淡。”他端着面走出来,额角还沾着点面粉。小满正趴在茶几上改学生的作文,红笔在纸页上划出道道弧线。她抬起头,鼻尖蹭到他递来的筷子,热汤的雾气模糊了眼镜片。
“有点淡。”她含糊地说,舌尖尝到蛋心的绵甜。沈砚之笑着拿走碗,转身回厨房时,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这声音小满听了二十多年,从巷口青石板上的布鞋声,到大学宿舍楼下的皮鞋声,再到如今晨光里的拖鞋声,像根细细的线,把日子串得密密实实。
可线也有磨损的时候。
从一只打碎的杯子开始的争吵。
周五晚上沈砚之加班到十点,带着满身的寒气进门时,小满正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旧相册。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像蒙着层薄纱。
“回来了?”她抬头,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沈砚之脱鞋的动作顿了顿,看见茶几上倒扣的相框——那是他们十八岁在雪夜里的合影,两个穿着臃肿棉袄的少年少女,共用一把黑伞,伞沿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怎么不开灯?”他走过去按亮开关,水晶吊灯的光漫下来,照亮了小满眼角的细纹。她今年二十七岁,笑起来的时候,眼下会浮出两道浅浅的纹路,像他画设计图时不小心蹭出的铅笔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