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啊。”她合上相册,起身想去给他热汤,手腕却被他攥住。沈砚之的指腹带着绘图笔磨出的薄茧,蹭得她皮肤发麻。“别等了,我在公司吃过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
小满的手顿在半空,汤锅里的排骨汤还在微微沸腾,咕嘟咕嘟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我炖了三个小时。”她轻声说,指尖冰凉。沈砚之松开手,转身去拿换洗衣物,“明天再喝吧,我累了。”
他走进浴室的瞬间,小满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不是很响,像玻璃杯掉在地毯上,闷闷的一声,却扎得人眼睛发酸。她走到厨房,把滚烫的排骨汤倒进垃圾桶,瓷勺碰到桶壁的声音刺耳,惊得阳台上的绿萝猛地晃了晃。
冷战持续了三天。沈砚之依旧每天早上煮两个溏心蛋,一个放在她的餐盘里,一个留在锅里;小满还是会在他的公文包里塞一包薄荷糖,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在糖纸一角画只歪歪扭扭的小熊。
打破僵局的是学校组织的秋游。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小满靠在车窗上打盹,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有人轻轻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她睁开眼,看见陈屿举着相机对她笑,阳光透过镜头的镜片,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设计师没来?”陈屿是学校新来的美术老师,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会露出个小小的梨涡。小满摇摇头,把车窗帘往上拉了拉,“他忙。”
陈屿在她身边坐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个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你看,”他把本子递过来,上面画着她靠在车窗上打盹的样子,线条轻快得像风,“你睡着的时候,睫毛会动,像蝴蝶在扇翅膀。”
小满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沈砚之给她画过无数次像,在高中的错题集背面,在大学的图书馆草稿纸上——他画她咬着笔杆皱眉的样子,画她捧着书本傻笑的样子,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那些藏在画里的温柔,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她一直知道它们在,却忘了它们也需要阳光。
秋游回来的晚上,小满把陈屿画的速写夹在日记本里。沈砚之正在书房改图纸,台灯的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脊背,像年少时那个趴在课桌上刷题的少年。她走过去,想给他泡杯茶,却看见他电脑屏幕上跳出的设计图——那是他们新家的阳台,他在图纸上添了个小小的花架,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小满的绿萝要爬上来了”。
她的喉咙突然哽住,转身时撞翻了书桌旁的垃圾桶,里面的废纸散落一地,露出半截速写本的纸角。沈砚之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片纸上,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在空气里。小满想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拿到手里。速写本上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陈屿的签名在右下角,像个挑衅的符号。
“同事画的。”她解释道,指尖在发抖。沈砚之把速写本扔在桌上,纸张划过桌面的声音尖锐。“哪个同事?”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那个新来的美术老师?”
小满愣住了。她从没跟他提过陈屿的名字。
“你查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沈砚之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陌生,“我去接你下班时,看见他跟你一起走出校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