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换鞋的动作没停,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从今天起,我不负责做饭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弄,或者点外卖。”
周建明猛地站起来,扬手就要打过来。沈佳没躲,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你动我一下试试。家暴的证据,我会连夜整理好送进派出所。”
他的手僵在半空。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女人,眼里的陌生让他发怵。
那一晚,沈佳把自己锁在客房。翻出压在箱底的法律职业资格证,红本本的边角都磨白了。她坐在书桌前,台灯亮到后半夜,对着电脑一点点敲简历。当年的获奖证书、发表的论文,她竟然都好好收着,像是冥冥中知道,有一天会用上。
第二天一早,沈佳化了淡妆,穿上压箱底的西装套裙。镜子里的女人,眼角有细纹,但眼神亮得惊人。周建明和周浩还在睡觉,她没打招呼,径直出了门。
律所比记忆中扩大了三倍。李老师带着她熟悉环境时,几个年轻律师偷偷议论:“这是谁啊?看着像……”
“别瞎猜,”李老师听见了,提高了声音,“这是沈佳,当年咱们所差点抢破头的高材生。从今天起,她跟着我做案子。”
沈佳的脸有些发烫,却挺直了背。第一天她就跟着李老师去了法院,看着昔日恩师在法庭上逻辑清晰地陈述观点,那些沉睡的专业知识像潮水般涌回脑海。
中午休息时,周建明的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就是骂:“沈佳你疯了?浩浩说你没做早饭!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在上班,”沈佳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周建明,我们谈谈离婚吧。财产怎么分,孩子抚养权归谁,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凶狠的咆哮。沈佳没再听,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号码。
下午整理卷宗时,手机又响,是周浩。“妈,你真不回来啊?爸说要断我零花钱……”
“浩浩,”沈佳打断他,“你已经十八岁了,该学着自己对自己负责。还有,以后别叫我妈,我没教出你这种只会索取的儿子。”
她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继续看卷宗。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手上,那双手常年做家务留下的薄茧,此刻正翻动着法律条文,仿佛在抚摸失而复得的人生。
下班时,李老师叫住她:“小沈,当年你为了结婚放弃保研,我一直替你可惜。”
沈佳笑了笑:“以前觉得为家庭牺牲是福气,现在才明白,弄丢自己才是最傻的事。”
走出律所,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但握紧公文包的手,比任何时候都有力气。四十五岁的沈佳,终于要为自己活一次了。
沈佳把离婚协议放在周建明面前时,他正对着镜子挤眉间的疙瘩。听见“离婚”两个字,他手一顿,转过脸来,脸上堆着虚假的笑:“佳佳,跟我开玩笑呢?是不是我昨天话说重了?我给你道歉。”
沈佳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客厅——周浩把吃剩的泡面盒堆在茶几上,汤汁流到地毯上,结成了深褐色的印子。这就是她伺候了二十三年的家,如今看来只剩一片狼藉。“协议我看过了,财产分割没问题。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