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见过她了?” 门外传来个孩童的声音,是村里的顽童阿福。他抱着个破旧的布偶,布偶的脸被缝了又缝,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却像是在盯着沈砚之。阿福脸上沾着泥土,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那是槐娘,十年前死在槐树下的,每到月圆夜就会出来找东西 —— 找她被人割下来的舌头呢。”
沈砚之追问详情,阿福却突然捂住嘴,眼神惊恐地往巷口望了望,喉咙里发出 “咯咯” 的怪响,像是有东西堵在嗓子里。他丢下一句 “我娘不让说”,跌跌撞撞地跑了,布偶掉在地上,后脑勺的线崩开,里面掉出几根黑色的长发,和银簪上缠着的一模一样。屋内的油灯渐渐恢复正常,可那股腥甜的香却愈发浓烈,像是从墙缝里渗进来的血水,缠在鼻尖,连呼吸都带着股铁锈味。
第二章 砚中鬼影
第二日清晨,沈砚之去祠堂旁的私塾授课。村里的孩童不多,只有七个,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才六岁。他们坐在破旧的木桌后,手里的毛笔捏得紧紧的,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上课时,坐在窗边的女童阿翠总盯着窗外的槐树发呆,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画着些奇怪的符号,不是孩童的涂鸦,而是扭曲的人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张得极大,像是在尖叫。
“阿翠,专心练字。” 沈砚之走过去,刚要拍她的肩膀,却见阿翠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了一把。他低头看向宣纸,那些符号竟与他昨晚在银簪上看到的花纹有些相似,而阿翠的指尖不知何时沾了些暗红色的颜料,蹭在宣纸上,晕开的痕迹竟像极了血迹 —— 那颜料还带着点黏性,凑近闻,竟有股淡淡的腥气。
“是槐娘让我画的。” 阿翠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进沈砚之耳朵里,“她说这些符号能保护我,不让河神把我抓走 —— 河神喜欢吃女童的眼睛,去年的那个小姐姐,眼睛就是被挖走的。”
这话让沈砚之脊背发凉,像是有冰冷的手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想起昨日老妪提到的 “河神夫人”,便追问村里是否有河神祭祀的习俗。坐在最后排的男童虎子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刚要开口,就被门外传来的咳嗽声打断 —— 那咳嗽声粗重,像是喉咙里卡着痰,每咳一下,祠堂里的牌位就 “咚” 地响一声。走进来的是村里的里正李老三,他身材魁梧,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像是被人生生劈了一刀,刀疤里还嵌着点黑灰,像是没洗干净的血痂。他手里攥着个青铜酒壶,酒气里混着股腥气,像是酒里泡着生肉。
“先生莫听娃娃们胡言。” 李老三将酒壶往桌上一放,震得砚台都晃了晃,墨汁溅出来,落在宣纸上,竟顺着阿翠画的符号晕开,把那些 “人脸” 的眼睛填得满满当当。“村里是有河神祭祀,不过都是些老规矩,摆些瓜果点心,哪有什么抓人之说。” 他说话时,眼神总往阿翠身上瞟,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嘴角还勾起一抹冷笑,露出颗发黑的牙齿。
午后沈砚之批改课业,其他孩童的作业本上都是工整的楷书,唯有阿翠的作业本上,除了那些符号,还画着一幅画: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被绑在槐树上,双手反绑在身后,头发散落在胸前,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