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干什么?”梁巡压住我的手。

“你说的‘等人’,我知道。”我把手抽回来,“我就看一眼,不开。”

我蹲下,手指沿着划痕摸到那个隐藏的钥匙孔——黄柯把钥匙拿走了,但钥匙孔不属他。我从抽屉底翻出自己平时配的万能小扳手,试着顶住那一点,轻轻旋。背板发出一声像叹气的“哑”。我停。梁巡点头:“再一点。”

我把背板往外撬出半指宽。冷气立刻被另一股更暖的气流替换,夹着旧纸箱、麻布、潮水的味道。一束细细的光从缝里漏出来,像另一间房里的夜灯。灯下有影子动了一下,轻得像一只鼠。我把手机伸进去,开录像,镜头里是一条狭窄的夹道,夹道尽头还有一扇门,门上贴着一张几乎要掉下来的旧标识:冷藏旧库。

门上锁着一把铁锁,铁锈把锁孔咬得发黑。更往里,是一个比太平间更老的房间——能看见角落里堆着纸箱、旧脚牌、散落的白绳和一台年代久远的标签打印机。地上有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起了雾。如果里面没人,谁把水放在那儿?

风从夹道里出来,吹灭了止哭灯,吹灭时发出一点几乎听不见的“滋”。我屏住呼吸,把灯迅速点着。就在这一点亮一灭之间,我听见夹道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水……”

不是风。是人的嗓子,干到像砂纸,挤出来一个字。

“有人。”我看向梁巡。

“不能硬撬。”他掏手机,“我叫开锁。”

他说“开锁”的时候,夹道里那个声音又挪了一下:“别开灯……他们看见光,会以为有人活着。”

我把灯遮进手心,留出最小的光,让它只照到我掌心。掌心的温度把灯暖得很像真的火。我对着缝低声说:“别睡。我给你水。”我把自己的水拧开,水平握住,沿着背板下沿慢慢倾过去。水流被分成几股,哗啦一下,像一条非常细的溪。里面的人接住了。

“谢谢。”她说,声音这一次稍微有了形状。

三分钟后,开锁的人到了,是院里的维修。黄柯也来了,冷冷地站在一边,看我们动。他说:“这扇门已经封存,动了要写报告。”

“报告可以写十份。”梁巡说,“人等不了十分钟。”

“谁?”黄柯问,“里面有谁?”

我看着他,没答。钥匙进了锁,锁齿转的时候发出一声干涩的“咔哒”。门开了一条缝,第三柜后背那点暖气立刻涌出来,带着一个几乎要碎了的“谢”。

第九章 活人出柜 旧库门打开的一瞬间,夹道里的光暗了一下,像一只极小的心在空里跳。我们把门推到一个可以进人的宽度,我和维修一人一边,梁巡先进去,手电压低。旧库里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尸”,只有一股冷清的潮味,和几张靠墙摆放的小折叠床,床上盖着薄毯,毯角压着空面包袋。地上的水渍还没干。

“人呢?”我压低声音。

“这儿。”梁巡把手电往角落一打,一个瘦瘦的身影从纸箱后面探出来。她的脸小,嘴唇干裂,眼角有一颗痣——不是白岚,是另外一个女孩,但眉眼和照片里有七分像。

“我叫陈若。”她沙哑,“我上周跟朋友来医院交材料,被人拦,说白岚在太平间,让我去看最后一眼。我就跟着……然后他们说,帮忙‘借个脸’,戴一块纱,站一会儿。我站了,站到腿软,他们把我推进了一个冷柜,我喊,外面的人说‘风大,别怕’。后来,有个老师傅把门拉了一下,留了一条缝,我趁那条缝钻到了后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