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后门。”我说。

他看我:“等我明天拉一队人过来,你别自己动。”

“今晚?”我看表,“还有两小时。”

“你先把台账备份一份。”他说,“车牌、时间、温差,能连起来的都连起来。”

我回到桌前,把从前两天的出入单复制了一份,顺手把白岚的寻人启事折好塞进文件夹。纸边从文件夹里探出一点白,像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拉住什么不让它往下沉。

第七章 止哭灯 外婆去世那年,我陪着她念完最后一场“送路经”。她说:“止哭灯点在门槛边,不点在门背后。门后门给鬼看,别点亮。”

我从抽屉里拿出老周塞的纸包,红线在指间绕,绕出一点温。夜里十一点五十,我把一盏小小的电池灯放在第三柜旁,距离恰好卡在门缝吹来的那线上。灯暖,冷库的风过来时,灯焰一晃,像真的火。

“你这是?”梁巡挑眉。

“看风。”我说,“看它从哪儿出,去哪儿。”

一点一十三分,灯开始颤,跟着敲击的节奏一明一灭。到第十下,它忽然连续闪了三下,像有人用指背轻轻弹了它。灯面上有几粒灰被震起来,在空中飘,飘着飘着就落进第三柜门缝里,消失了。

我把这段用手机录下来,标注:“灯与敲击同步,11-12之间有额外振幅。”

“你外婆说过‘别在门口回头看’是什么意思?”梁巡忽然问。

“她说,有时候有人叫你名字,叫得很像,但不是你的亲人。”我压低声音,“回头就跟着走了。”

说完这句,我的手机就亮了。陌生号码发来一条语音,只有两个字:“池夏。”语调跟我爸有点像,尾音拖得长,像把人拽过去。我不点开第二遍,直接转发给梁巡。他把手机凑在耳朵边,听完,眉尖压了一下:“电子合成的尾音。有人拿你家属资料做模板。”

我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像纸:“止哭灯是给活人看的。”

“什么意思?”

“让活人记得,别跟着哭的走。”我说。

夜里两点,黄柯忽然推门进来,眼神绕了一圈,把灯看在眼里:“谁让你在这里放这些?”

“我。”我合上笔记,“灯不碍你‘合规’。”

“合规是为了你这种人不出错。”他笑,目光在第三柜上停了半秒,“台账给我。”

“复印件还是原件?”我问。

他脸上那层温和像一层安静的漆,没裂。他伸手拿走台账,顺手把我桌上的钥匙扣也带走了:“这个也收。”

“那是我的。”我说。

“是太平间的。”他纠正,“你休息两天吧。警惕性太高,不适合夜里值。”

他走了,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一点风从门缝里挤进来,吹灭了止哭灯。灯灭的一刻,第三柜后背那条看不见的气忽然冷了半度。我把备用灯拿出来,再点。灯亮又灭,像在试探我有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我没有。

第八章 背板 凌晨近三点,梁巡接了一个电话,脸色沉了一寸:“车又进地下二层了。我们的人在路上,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足够错过一件事。我看着第三柜背后的那张旧温差表,指针轻轻颤。我把止哭灯往旁边挪了一点,让灯光直接照在背板下沿。那里有一条微不可见的划痕,像被刀背轻轻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