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那天,社团联展在礼堂举行。苏晚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她的画作前,像株安静的玉兰。她画了整整一面墙的星空,深蓝色的画布上缀满细碎的光点,角落里却有颗坠落的流星,烧得只剩下灰烬。
“这幅画叫《余烬》。” 她指着那颗流星,眼睛亮得惊人,“再亮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灰。”
我正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学生会主席周明轩站在不远处,手里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溅到苏晚的脚踝,划出道细细的血痕。
“对不起。” 周明轩的脸色很难看,目光却像淬了冰。
苏晚没说话,只是用纸巾按住伤口,转身就往外走。我追出去时,看见她靠在礼堂后墙,肩膀微微发抖。
“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擦掉眼泪,扯出个很勉强的笑,“就是突然想起点事。”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楼下等了很久,她都没出现。第二天去图书馆,那个靠窗的位置空着,浅蓝马克杯不见了,只剩下桌角淡淡的水渍。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的画作从礼堂撤了下来,帆布包消失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问我,那个总买白粥的女生怎么不来了。
我在画室找到她时,她正用美工刀刮着画布上的颜料。星星被划得支离破碎,深蓝色的画布露出底下的白,像块被划破的天空。
“别刮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美工刀在她掌心割出道血口,“你到底在躲什么?”
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林深,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为什么?”
“因为周明轩是我表哥。”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去年化学实验室着火,死的是他爸妈。”
我愣住了。那场火灾的两个死者,男的姓周,是周明轩的父亲,也是苏晚母亲的哥哥。
“他们说,是我妈放的火。”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因为我爸当年跟周叔叔抢项目,最后心脏病发死在实验室里。我妈恨他们,所以……”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蹲在地上哭。颜料混着眼泪在她脸上晕开,像幅被揉皱的画。
我想起周明轩看苏晚的眼神,想起苏晚掌心的茧,想起那幅叫《余烬》的画。原来她画的不是流星,是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
“不是你妈。” 我把她扶起来,擦掉她脸上的颜料,“警方最后定的是意外。”
“可他们都信。” 她抓住我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周明轩说,只要我还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让你也变成灰烬。”
我把她揽进怀里,闻到她发间的柑橘香里,第一次混进了眼泪的咸味。“我不怕。”
那天之后,苏晚开始偷偷来找我。我们会在凌晨的画室见面,她蜷缩在我的外套里,听我讲课堂上的趣事。月光透过天窗落在她脸上,睫毛上的阴影像只振翅的蝶。
“林深,我们逃吧。” 她突然抬头,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等放寒假,我们去南方,那里的冬天不会下雪。”
我点头时,她突然凑过来吻我。她的嘴唇很凉,带着牛奶糖的甜味,舌尖却有点苦,像是藏着化不开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