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梨颤抖拿起电话，一遍又一遍拨着。
直到第九十九通，终于接通。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传来段驰野不耐烦的声音：
“先是胃癌，再是绑架，现在又想干什么？”
“沈清梨，见好就收吧。”
“再闹下去，你不死可真没法收场了。”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无尽的忙音把她最后一丝希冀搅碎。
沈清梨瘫坐在地上，心脏痛得已经麻木。
夏淼淼拍了拍手，几个人冲过来。
表妹按住她的手，闺蜜扯着她的头，资助的贫困生拖着她的腿，将她塞进面包车。
车子颠簸许久，来到一个废弃码头。
码头下面是漆黑的海水，波涛汹涌，随时准备吞掉一切。
沈清梨感到身体猛然悬空，紧接着，她被扔到海里。
咸腥的海水劈头盖脸灌进鼻腔，肺部像是被无数把钢针刺入，窒息感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
疼，好疼。
她拼命挣扎，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忽然，口袋里手机屏幕亮了。
萧子奕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断断续续：
“沈清梨，答应好一起拼坟，你死哪里去了？”
第七章
沈清梨听到听筒里的声音，想要回应，可是喉管像是被堵住。
她本能地想要张嘴呼救，却被涌进嘴里的海水，呛得直咳嗽。
好累，想睡觉。
萧子奕的电话还在持续震动，海水不断将她往下拽，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
咸水灌进耳朵时，沈清梨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
她高烧到意识模糊，想要去医院，换来的是母亲的训斥：“别吵着淼淼睡觉，不就是发烧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她顶着近四十度的高烧独自走到医院，而父母正带着妹妹在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海水漫过头顶的瞬间，她想起十七岁那天。
父亲把崭新的行李箱塞给夏淼淼，转头将满是划痕的旧箱子推到她面前：“沈清梨要去外地读书，你在本地大学，将就用这个。”
当她抱着箱子转身时，却听见母亲温柔叮嘱妹妹：“想吃什么就买，别像你姐那么抠门。”
她想起十八岁那年，她抱着发烧的夏淼淼冲进医院，在急诊室守了整整一夜。
当段驰野匆匆赶来时，却只将浑身湿透的夏淼淼紧紧搂进怀里，转头对着她冷脸质问：“你怎么照顾人的？明知道她身子弱！”
她想起夏淼淼打碎她最珍爱的童年相册，段驰野却只是笑着说“妹妹不小心的”；想起三个人一起吃饭，可是段驰野只会给夏淼淼剥虾；想起连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都是段驰野给夏淼淼买错尺码的裙子。
原来人快死的时候，真的会走马灯啊。
她想笑，却又呛进一口海水。
四肢的麻木感开始向上蔓延，从脚趾到膝盖。
泪水混着海水滑进嘴里，沈清梨突然不再挣扎。
下沉的速度变快了，海藻缠住她的脚踝，像是温柔的拥抱。
她闭上眼，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
胸腔里的胀痛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奇异的平静。
手机沉入海底，萧子奕的呼喊彻底消失。
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她看到一抹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