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需要奔跑,都是我先叫,或者别人叫,或者她被逼到绝境发出那种不是尖叫的吼声。但没有一次,是因为她感到害怕而发出的、符合规则的、纯粹的尖叫。
一次。都。没有。
她脸上的茫然慢慢褪去。
周围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听到了我的问话,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在一片废墟般的死寂里,刘星瑜看着我,忽然极其缓慢地、极其突兀地,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太大了,太开了,扭曲到完全不像是她的表情。
然后,她抬起手,抓住了脸上那张溅了血点的、我熟悉的闺蜜的脸皮。
刺啦——
像是撕开一层帆布。
她把整张脸,连着头发,撕了下来。
面具下面,是另一张脸。还是她,但皮肤是一种死气的白,嘴角用血红色的线缝着,一直咧到耳根,眼睛里是两个漆黑的、毫无光亮的洞。
她张嘴,发出的声音混合着她原本的嗓音和那个冰冷的广播电子音,诡异得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因为——”
“规则是我定的呀,晚晚。”
4
我操。
我脑子里就剩这俩字儿了。
真的,什么恐惧害怕震惊都特么靠边站,就剩一句“我操”在颅内循环播放,跟那破广播似的。
那张脸……那还是刘星瑜吗?嘴角咧到耳根,红艳艳的缝线痕迹还在渗血,眼睛里黑得连反光都没有,像个无底洞。她还在笑,那笑容弧度大得吓人,完全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表情。
“因为规则是我定的呀,晚晚。”
混合音,一半是她平时清亮亮的调子,另一半是那个冰冷彻骨的电子合成音,搅和在一起,钻进耳朵里,让我从天灵盖麻到尾椎骨。
礼堂里死寂了大概有那么零点一秒。
“呃啊啊啊——!!!”
“鬼啊!!!”
“跑!快跑!!”
幸存者们彻底炸了,哭爹喊娘地往门口涌。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那诡异的规则束缚——或者,规则制定者就在眼前,规则本身已经失效了?不知道!没人管了!只想离这玩意儿远点!
人群像没头苍蝇一样撞在一起,挤向那两扇厚重的礼堂大门。
“砰!”“砰!”
最前面的人狠狠撞在门上,门纹丝不动。
“锁了!从外面锁死了!!”有人绝望地拍打着门板,声音带着哭腔。
“窗户!窗户也行!”
靠墙的人扑向那些高处的彩色玻璃窗,跳着脚想去够插销,但窗户太高了,根本够不着。有人试图叠罗汉,但恐慌之下根本配合不起来,瞬间塌掉,引来更多咒骂和惨叫。
整个礼堂乱成一锅煮沸的屎。
只有我一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看着几步外的“刘星瑜”。
她,或者说,它,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歪着头,用那种极度违和的、混合着好奇和残忍的眼神看着我。周围的混乱尖叫仿佛只是它主演舞台剧的背景音效。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碎得不成样子。
它嘴角的缝线似乎咧得更开了些。
“晚晚,还记得我们去年圣诞许的愿吗?”它的声音又变回了纯粹的、我熟悉的刘星瑜的嗓音,甜丝丝的,却带着剧毒,“你说,这破学校无聊透了,规矩多得要死,老师同学都假得要命,要是能来点刺激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