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看着那翡翠镶嵌的鼻烟壶,想起皇兄说过的草原习俗——献鼻烟壶是最高礼节。她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学着老妇的样子,倒出一点粉末用鼻吸入。一股清凉瞬间窜入鼻腔,驱散了些许疲惫。“多谢。”她轻声道。
老妇笑了,露出仅剩的几颗牙:“我叫其木格,是首领的奶妈。可敦放心,首领虽是草原的雄鹰,却不是凶狼。”说罢,她又指了指火撑子旁的铜壶,“那是酸马奶,对肠胃好,可敦明日尝尝?”
其木格走后,李明月摩挲着那件貂裘。皮毛柔软厚实,显然是上等的紫貂,针脚细密,不像粗制滥造之物。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个黑衣男子,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这样的人,真如其木格所说“不是凶狼”吗?
次日清晨,李明月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她披衣起身,见云岫正透过包门的缝隙往外看,脸色发白:“公主,首领来了!”
李明月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她没有穿带来的绫罗绸缎,而是选了一件青色蒙古袍——那是其木格昨夜送来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简单的云纹。当她走出蒙古包时,正见腾格里站在晨光中。
他比昨日更近了。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背阔,穿着一件棕色皮袍,腰间系着宽腰带,挂着弯刀和火镰。他的头发编成数条小辫,缀着几颗玛瑙珠子,脸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削薄,眼神如草原的鹰隼般锐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戴着的金环,在阳光下闪着光。
“大靖的公主?”腾格里开口,汉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却吐字清晰。他没有行中原的拱手礼,而是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李明月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见过首领。”她刻意没有称“本宫”,也没有用“臣妾”,只取了个中性的称呼。
腾格里似乎愣了一下,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蒙古袍,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公主倒是入乡随俗。”他转身指了指远处的敖包山,“今日是祭山的日子,公主可愿同去?”
李明月望向那座覆盖着青草的山丘,想起《匈奴列传》中“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的记载,点头道:“固所愿也。”
祭山仪式比李明月想象的更简单。牧民们围着敖包,将哈达和松柏枝系在石堆上,腾格里站在最前方,举起酒碗,用蒙古语念诵着祝词。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即使听不懂内容,也能感受到那份对长生天的敬畏。
忽然,一阵风吹过,将李明月发间的玉簪吹落在地。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却见腾格里已先一步拾起。他指尖捏着那支“醉春枝”,目光落在玉簪上的牡丹纹上,眉头微蹙:“中原的花,开不到草原。”
李明月心头一紧,以为他要发怒,却见他将玉簪递还过来,语气平淡:“风大,戴好。”
祭山结束后,腾格里邀请李明月去他的金顶大帐议事。帐内铺着整张的虎皮地毯,正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几卷羊皮地图。腾格里指着地图上的克鲁伦河:“苍狼部的牧场在河北岸,今年旱情严重,牲畜死了不少。”他顿了顿,看向李明月,“公主带来的中原种子,真能在草原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