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语气那么真诚,眼神那么恳切,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体恤下属、知恩图报的好人。

我低下头,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肩膀微微耸动,扮演着一个喜极而泣的可怜虫。

“谢谢你,司夜……谢谢你……”

“好了,别哭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收回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钱,

“去给自己买件新衣服,颁奖礼那天,你跟我一起去后台。”

说完,他便拿着那个存有《挽歌》的U盘,迫不及待地走进了他的专属录音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茶几上那沓散发着铜臭味的钞票。

我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我走过去,拿起那沓钱,一张一张,慢条斯理地数了一遍。

一万块。

我五年的青春,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一首足以震惊乐坛的“神作”,就值这一万块的施舍。

我笑了,无声地。

顾司夜,你真是慷慨。

接下来的几天,顾司夜彻底沉浸在《挽歌》带来的狂喜中。

他请了国内最顶尖的编曲团队和制作人,对我的demo进行最后的打磨。

而我,则以“协助编曲”的名义,获得了进出录音棚的自由。

我假装顺从地听从他的每一个指令,对他提出的修改意见毫无异议。

他要加一段弦乐,我加;

他要让鼓点更重,我改。

我表现得越是温顺合作,他就越是放松警惕。

他甚至开始在团队面前,隐晦地提及我的“功劳”。

“阿默虽然身体不方便,但在音乐上很有想法。”

他会这样对制作人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施恩般的炫耀。

所有人都用同情又带着点轻视的目光看着我,大概觉得我就是个走了狗屎运,被顾司夜提携起来的残疾亲戚。

没有人知道,他们顶礼膜拜的“神作”,出自这个他们看不起的“丑八怪”之手。

利用这份“自由”,我开始执行我的计划。

我用顾司夜给我的那一万块钱,买了一台全新的、无法被追踪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型的、高清晰度的录音笔。

录音笔,我每天都藏在口袋里。

电脑,我则用来联系一个人。

一个在网络世界里,被称为“回声”的顶尖黑客。

找到回声并不容易。

我花了很多时间,潜伏在各种暗网论坛,才通过一个加密渠道,联系上了他。

我把我所有的积蓄,连同顾司夜给的一万块,全部转给了他。

我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为我准备一个无法被追踪的云端服务器,用来储存我提供的所有数据包。

第二,在金曲奖颁奖典礼当晚,拿到现场所有大屏幕和音响系统的最高控制权。

第三,事后,抹去我与他联系的所有痕迹。

回声没有问我为什么,只回了我一个字:“好。”

然后,他给了我一个加密的数据上传通道。

我开始整理我的“筹码”。

我将硬盘里所有歌曲的原始demo,按照创作时间,一一命名打包。

我将日记本里记录的那些对话,全部扫描成电子版。

我还将我们之间那份所谓的“赠与协议”。

一份我自愿将所有作品无偿赠与顾司夜的、极不平等的合同,也一并扫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