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那么真诚,眼神那么恳切,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体恤下属、知恩图报的好人。
我低下头,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肩膀微微耸动,扮演着一个喜极而泣的可怜虫。
“谢谢你,司夜……谢谢你……”
“好了,别哭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收回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钱,
“去给自己买件新衣服,颁奖礼那天,你跟我一起去后台。”
说完,他便拿着那个存有《挽歌》的U盘,迫不及待地走进了他的专属录音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茶几上那沓散发着铜臭味的钞票。
我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我走过去,拿起那沓钱,一张一张,慢条斯理地数了一遍。
一万块。
我五年的青春,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一首足以震惊乐坛的“神作”,就值这一万块的施舍。
我笑了,无声地。
顾司夜,你真是慷慨。
接下来的几天,顾司夜彻底沉浸在《挽歌》带来的狂喜中。
他请了国内最顶尖的编曲团队和制作人,对我的demo进行最后的打磨。
而我,则以“协助编曲”的名义,获得了进出录音棚的自由。
我假装顺从地听从他的每一个指令,对他提出的修改意见毫无异议。
他要加一段弦乐,我加;
他要让鼓点更重,我改。
我表现得越是温顺合作,他就越是放松警惕。
他甚至开始在团队面前,隐晦地提及我的“功劳”。
“阿默虽然身体不方便,但在音乐上很有想法。”
他会这样对制作人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施恩般的炫耀。
所有人都用同情又带着点轻视的目光看着我,大概觉得我就是个走了狗屎运,被顾司夜提携起来的残疾亲戚。
没有人知道,他们顶礼膜拜的“神作”,出自这个他们看不起的“丑八怪”之手。
利用这份“自由”,我开始执行我的计划。
我用顾司夜给我的那一万块钱,买了一台全新的、无法被追踪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型的、高清晰度的录音笔。
录音笔,我每天都藏在口袋里。
电脑,我则用来联系一个人。
一个在网络世界里,被称为“回声”的顶尖黑客。
找到回声并不容易。
我花了很多时间,潜伏在各种暗网论坛,才通过一个加密渠道,联系上了他。
我把我所有的积蓄,连同顾司夜给的一万块,全部转给了他。
我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为我准备一个无法被追踪的云端服务器,用来储存我提供的所有数据包。
第二,在金曲奖颁奖典礼当晚,拿到现场所有大屏幕和音响系统的最高控制权。
第三,事后,抹去我与他联系的所有痕迹。
回声没有问我为什么,只回了我一个字:“好。”
然后,他给了我一个加密的数据上传通道。
我开始整理我的“筹码”。
我将硬盘里所有歌曲的原始demo,按照创作时间,一一命名打包。
我将日记本里记录的那些对话,全部扫描成电子版。
我还将我们之间那份所谓的“赠与协议”。
一份我自愿将所有作品无偿赠与顾司夜的、极不平等的合同,也一并扫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