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后颈突然痒起来,像有虫子在爬。

摸了摸,摸到块翘起的皮,蜡黄色的,一撕就掉,露出下面粉嫩的肉。

是我自己的皮在蜕。

原来换皮不是一劳永逸的,像蛇蜕皮,一次又一次,直到没皮可换。

巷口的风卷着落叶过来,带着股熟悉的樟木味。

我低头看怀里的蓝布包,它好像自己鼓了起来,里面有东西在动,窸窸窣窣的。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半张脸,是我刚蜕下来的,眼睛还睁着,盯着我笑。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是老太太报的警?

我把蓝布包往垃圾桶里一塞,转身就跑。

跑过三条街,跑进条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堵墙,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叶子红得像血。

我喘着气,靠在墙上,后颈的裂口又开始疼。

墙里面传来“吧嗒”声,很轻,很黏腻。

抬头一看,墙头上探出个脑袋,是奶奶的脸,不,是贴着奶奶皮的我自己的脸。

“跑啥?”她笑着说,额头上的洞正对着我,“新皮找到了?”

我摇摇头,指着外面:“有人知道了。”

“知道了又咋?”她从墙上跳下来,落在我面前,动作轻飘飘的,“老槐树还等着呢,你爷也等着呢。”

她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冰凉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

“你看,”她掀起自己的衣领,后颈的皮肤裂开着,里面露出张年轻的脸,是二丫的,“这皮快坏了,得换你的了。”

二丫的眼睛瞪着我,满是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