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刘家昌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学过可以教,你爸那边,我帮你说。你的声音里有‘真心’,这比什么技巧都重要 —— 现在的歌坛,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声音。明天早上九点,我在台北火车站等你,我给你取个艺名,咱们一起做唱片。”

那晚,钟兰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放在枕头边的名片上。她想起母亲白天偷偷塞给她的两百块台币,说 “喜欢就去闯,妈支持你,大不了妈跟你爸认错”;想起每次唱完歌,听众鼓掌时,心里那种像喝了蜜一样的欢喜。天快亮时,她悄悄爬起来,把母亲缝补过的连衣裙叠好放进书包,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 去台北,当歌手,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也要试试。

第二天早上,她没跟父亲说再见,只留了张字条:“爸,我去台北追求我的梦想,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母亲送她到火车站,偷偷把一个装着卤蛋和饭团的油纸包塞给她:“到了台北给妈打电话,冷了就多穿件衣服。” 火车开动时,钟兰蕊看着母亲越来越小的身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第二届 千百惠的诞生

1979 年的台北,跟新竹完全是两个世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汽车喇叭声、自行车铃声混在一起,连空气里都飘着咖啡的香味。钟兰蕊跟着刘家昌走出火车站,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油纸包,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别紧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刘家昌笑着说,把她带到一间藏在巷子里的录音棚。推开门,墙上贴满了唱片海报 —— 邓丽君的《甜蜜蜜》、凤飞飞的《我是一片云》,角落里的老式咖啡机 “咕嘟咕嘟” 冒着泡,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调音台讨论什么。

“以后你就叫‘千百惠’吧,” 刘家昌递给她一杯热奶茶,温度刚好暖到手心,“千百种温柔,惠及听众,你觉得怎么样?”

钟兰蕊念了两遍 “千百惠”,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个名字像一束光,照亮了她藏在心里很久的音乐梦。从那天起,钟兰蕊变成了千百惠,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训练。

刘家昌对她要求很严,一个音符唱不准,就要反复练几十遍。录音棚里的时钟指向半夜一点,千百惠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她看着刘家昌递过来的润喉糖,忍不住哭了:“刘老师,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歌都唱不好。”

刘家昌没批评她,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给她讲自己年轻时的故事:“我以前为了写一首歌,在工作室待了三天三夜,最后晕倒在钢琴上。做音乐就要较真,你的声音是宝藏,不能浪费。来,咱们再试一次,这次你想着,你是在跟你妈说话,把心里的话唱出来。”

千百惠点点头,擦干眼泪,重新走到麦克风前。这次她没想着技巧,只想着母亲在新竹的藤椅上织毛衣的样子,想着母亲说 “喜欢就去闯” 的声音。歌声从她喉咙里飘出来时,连调音台后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刘家昌的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1982 年,千百惠的首张专辑《丝雨长巷》终于发行了。那天她特意穿上新买的粉色连衣裙,去了台北最热闹的唱片行。货架上,印着 “千百惠” 名字的唱片整整齐齐地摆着,封面上的她梳着齐肩发,笑容腼腆。她伸手摸了摸唱片,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突然就哭了 —— 这三年的辛苦,终于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