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汁液渗进嘴里,他却没皱眉。护心莲的涩味里,藏着点淡淡的甜,就像他每次偷偷用灵力喂它时,感觉到的那点微弱的回应。
嚼得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天鹅身边,想把药敷在她的伤口上。
“别碰我……脏东西。”
天鹅突然醒了,声音沙哑,却带着刺。她猛地抬起头,看见王小磊嘴边沾着的绿汁,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翅膀挣扎着想往后躲,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浑身一颤。
王小磊停下动作,往后退了半步。
“箭上有腐筋散,”他的声音很低,像从淤泥里挤出来的,“不处理,翅膀会烂掉。”
陶小桃愣住了。
她从小听着族人说沼泽里的精怪有多龌龊,说三足金蟾是会带来灾祸的怪物。可这只蟾蜍,明明被她骂了,却还在说……担心她的翅膀?
她看着他灰扑扑的脸,看着他爪子上沾着的泥,还有他藏在身后、只露出一小截的第三只脚。心里的厌恶还在,却莫名地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谁要你假好心。”她梗着脖子,声音却没刚才那么硬了。
王小磊没再说话,只是把嚼烂的护心莲放在石台上,退到离她不远的芦苇丛里,背对着她蹲下来。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天鹅没再动,大概是疼得没力气了。过了一会儿,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起来。
*** 天黑透的时候,风开始凉了。
王小磊听见身后传来细细的发抖声,像寒风里的枯叶。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天鹅蜷缩在莲叶上,脸色白得像纸,额头却滚烫。她闭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冷……好冷……”
潭边的夜晚,潮气重得能拧出水。她身上的羽毛湿了大半,肯定冻坏了。
王小磊摸了摸自己的第三只脚。
这只脚藏在淤泥里时是凉的,可一旦离开泥水,就会变得温热,那是金蟾灵力最集中的地方。老蟾蜍说这是“不祥之兆”,说正常的金蟾,体温该和潭水一样凉。
他盯着天鹅发抖的身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最后,他还是走了过去。
蹲在她身边,深吸一口气,把藏在淤泥里的第三只脚慢慢抽了出来。温热的金光比白天更亮了些,映得他灰褐的皮肤都带了点暖意。
他轻轻抬起脚,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天鹅的翅膀。
陶小桃猛地一颤,却没醒。大概是太疼了,又太冷了,这点突如其来的温热,竟让她下意识地往这边靠了靠。
王小磊的动作顿住了。
他能感觉到她翅膀的颤抖在慢慢变缓,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她的羽毛很软,蹭在他的脚上,像落了片云。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月光穿过雾,落在他们身上。一只三足的蟾蜍,一只带箭的天鹅,在寂静的沉月潭边,共享着这点小心翼翼的暖意。
王小磊看着天鹅不再皱起的眉头,忽然觉得,藏了这么多年的第三只脚,好像也没那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