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传来萧绝毫无温度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寂静的宫道上：
“滚。”
“本王的王妃，岂容宵小骚扰？”
沈清源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玄黑马车载着谢知意，在一队煞神亲卫的簇拥下，迤逦而去。夜风吹起车帘一角，他隐约看见车内，谢知意侧影窈窕，而那位传闻中可怕无比的镇北王，似乎……正向她微微倾身。
马车内空间宽敞，陈设却极为简洁，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冽松香，与他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谢知意端坐着，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侧男人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她指尖微蜷，心下并非全无波澜。
“多谢王爷解围。”她率先开口，声音平稳。
萧绝并未看她，目光似乎落在虚空处，声线低沉平稳，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郡主好胆色。”
谢知意心口一紧。
他却忽然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他俯身靠近，冰冷的唇几乎要触到她的耳廓，气息拂过她的肌肤。
谢知意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强自忍住。
他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钻入她的耳膜：
“合作愉快，殿下——”
“下一步，该清理门户了。”
谢知意猛地抬眼，撞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猜测？
马车微微摇晃，车窗缝隙漏入的月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宛若暗夜修罗。
她的重生复仇路，似乎……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同盟。
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绝那句话，像一枚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谢知意重生以来层层包裹的心房。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是猜出了她并非真心爱慕，还是……连她重生的秘密也窥破了一二？
她指尖掐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没有戏谑，没有探究，只有一片沉寂的、近乎残酷的了然。
“王爷……此言何意？”谢知意声音微紧，试图做最后的试探。
萧绝并未直接回答，他缓缓靠回铺着玄色锦垫的车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车窗缝隙漏入的月光流转，照亮他下颌冷硬的线条。
“沈清源和苏婉茹，”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惊心，“郡主落水那日，太液池旁当值的两个小内侍，三日前暴毙宫外乱葬岗。负责郡主汤药的太医副手，昨日告老还乡，途中惊马，车毁人亡。”
谢知意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这些，她前世直至死前才零星拼凑出的真相碎片，他竟早已掌握得如此清晰！而且，听其语气，绝非今日才知晓。
“安国公世子与贵府庶小姐，近半年往来书信七封，皆通过城南永兴斋的蜜饯盒子传递。苏婉茹腕上那对翡翠镯子，水头极好，并非府中份例，而是沈清源生母嫁妆里的私藏。”
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今日天气，却将那一对贱人暗中苟且的龌龊勾当剥得干干净净，摊开在她面前。
谢知意只觉得一股恶心与恨意直冲喉头，浑身发冷。原来他们那么早便已勾搭成奸！前世的自己，简直蠢得可笑！
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和眼中压抑不住的汹涌恨意，萧绝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反而问道：“郡主选择本王，是欲借本王之手，除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