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朕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朕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长安,神龙元年冬。
大明宫深处,夜风穿廊,吹得铜铃低鸣。寝殿内烛火摇曳,映着龙榻上那具枯瘦却仍透出威压的躯体。武则天闭目卧于锦衾之间,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断。太医们跪在殿外,额头贴地,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可就在三更时分,一声尖锐的惨叫撕裂寒夜。
“陛下——!”
守夜宫女跌撞冲入偏殿,手中托盘摔碎一地药碗,黑褐色的汤药泼洒如血。她指着内室,浑身发抖:“陛……陛下坐起来了!她的眼睛……睁着的!可脉搏……脉搏早就停了啊!”
殿外守卫拔刀相向,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退三步。门扉自动开启,一股阴冷之气涌出,夹杂着檀香与腐朽的气息。烛火骤然转青,照见床前一道身影——正是武则天,披着明黄寝衣,赤足立地,双目清明如初年临朝听政之时。
她缓缓抬手,指向殿角铜镜。
“镜子里的人,不是我。”
话音落下,铜镜“咔”地裂开一道竖痕,从中间劈向边缘,如同被无形刀锋斩过。镜中倒影未动,依旧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老妇,而现实中的武则天,却已站起行走。
太医令李慎之颤抖着上前:“陛下……您已昏迷七日,脉绝六刻……按理……早已……”
“按理?”她冷笑,声音沙哑却锋利,“朕活了多少个‘按理’?当年你说女子不能称帝,朕照样登基;你说老病当退,朕偏要多看十年江山。如今你说死,朕偏不死。”
她一步步走向殿门,每踏一步,殿内温度便降一分。侍从欲阻,却被她目光一扫,顿时跪伏在地,冷汗直流。
“去查。”她冷冷下令,“昨夜子时到三更,宫中谁动过朕的药?谁碰过朕的枕?谁,在朕‘死后’第一个笑了?”
没有人敢应声。
只有风穿过回廊,卷起一片枯叶,打在朱红门框上,发出“啪”的一声,像极了耳光。
段落空行
紫宸殿东侧偏院,掌灯官崔九思正在清点夜烛库存。他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宦官之一,掌灯三十年,从未出过差错。可今夜,他的手一直在抖。
方才那一声尖叫传来时,他正将一支特制的“安魂烛”放入御用灯台。那烛芯呈暗红色,燃时不冒烟,却散发出一丝极淡的杏仁味——只有懂毒的人才知道,那是乌头碱挥发的征兆。
他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现在,陛下不仅没死,还睁开了眼。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药是西域秘方,三日昏睡,七日假死,十日真亡……怎么会……”
话未说完,窗外忽有黑影掠过。下一瞬,房门无声开启,一道明黄身影立于门槛之前。
武则天来了。
她没有带侍卫,也没有宣召。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那支尚未点燃的安魂烛上。
“崔九思。”她轻声道,“你伺候朕三十年,点灯无数。可你知道,为什么朕最怕黑吗?”
崔九思跪下,额头触地:“奴婢……不知。”
“因为黑暗里,藏着太多想让我死的人。”她缓步走近,“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该死了?”
“奴婢不敢!”
“那你为何在朕的安神香里掺入乌头?为何在药汤中加入曼陀罗与天仙子?为何,趁朕昏迷之际,换掉朕的贴身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