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正在气头上,看都没看我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开!”
我“吓得”手一抖,盏中的清水泼了些出来,溅湿了他的官袍下摆。
“哎呀!罪妇该死!罪妇该死!”我慌忙跪下,拿出干净的帕子,手忙脚乱地要去替他擦拭。
“放肆!”兵部尚书大怒,抬脚就要踹我。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猛地打开,沈砚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到的是兵部尚书对着一个卑微罪妇大发雷霆,甚至要动粗。
“吵什么!”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还嫌不够乱吗?!”
兵部尚书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脚,躬身解释:“陛下恕罪,是这罪妇毛手毛脚……”
我却不等他说完,立刻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恰好”能让沈砚听清:“陛下恕罪!是罪妇不好……罪妇只是看大人议事辛苦,想奉杯水……罪妇听闻北境将士缺水少粮,心中难安,只想尽些微薄心意……罪妇万万不敢冲撞大人……”
我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看似请罪,却刻意点出了“北境将士缺水少粮”。
兵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了。军粮调度正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方才在御书房被沈砚严厉申斥的重点!我这话,无异于在沈砚的怒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沈砚的目光果然更加冰冷,他扫了一眼兵部尚书,那眼神让他浑身一颤。
“滚下去。”沈砚对我冷喝道,语气里是极度的不耐。
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走了。
身后,传来沈砚对兵部尚书更加严厉的斥责声,似乎还提到了“渎职”、“无能”。
我知道,这颗猜忌和不满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兵部尚书或许不会立刻倒台,但他在沈砚心中的地位,已经大打折扣。林家在外朝的势力,又塌了一角。
这第五杯酒,敬的是你林家的朝堂根基。无需我亲自出手,只需在恰当的时候,轻轻推一下,你们自己就会分崩离析。
我回到冷宫那口枯井边,打上来一桶冰凉的井水。
水中倒映着我苍白却平静的脸。
玄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兵部尚书方才出宫时,脸色铁青,回府后便闭门不出。”他低声禀报。
“嗯。”我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我清醒,“林家那几个在军中的子弟,最近如何?”
“林震长子林皓,急于立功挽回颓势,已主动请缨前往北境先锋营。”
“先锋营?”我擦干脸上的水珠,笑了笑,“很好。让北狄那边‘好好关照’一下这位林小将军。记住,要活的,让他完整地回来。”
活着回来,才能更生动地描述战败的惨状,才能更彻底地打击沈砚本就摇摇欲坠的威信,也才能更狠地斩断林楚楚最后的指望。
“是。”玄影应道,顿了顿,又问,“林楚楚的病……”
“让她病着吧。”我淡淡道,“病中的人,才会胡思乱想,才会更容易……听信一些‘好心人’带来的‘消息’。”
比如,关于沈砚已经开始暗中清洗林家势力,准备弃车保帅的消息。
比如,关于沈砚对我这个“罪妇”旧情难忘,时常暗中探望的谣言。
猜忌和嫉妒,是最好的毒药,能慢慢腐蚀掉最“坚固”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