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话间,黑马队已冲到了跟前,十几匹马围成个半圈,把驼队堵在了胡杨林和雪地之间。为首的汉子扯掉了风帽,露出张疤脸——一道刀疤从眉骨斜斜划到下颌,像条丑陋的蜈蚣,咧嘴笑时露出黄牙,牙缝里还塞着草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赤老温的儿子。”他上下打量着赤术,眼神像在看块待价而沽的羊肉,“小子,倒是比你爹识相点。把驼背上的茶籽箱留下,爷让你们走,不伤你们性命。”

赤术握紧了弯刀的柄,指腹蹭过冰凉的木鞘:“茶籽不能给。”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飘,却没抖,“这是要种进土里的,是活物,不是给你们抢去换银子的。”

“活物?”疤脸嗤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锯齿刀,刀身淬了毒,沾着的雪粒落在地上,“滋”地一声冒起青烟,把冻土都蚀出个小黑点。“在爷眼里,这就是银子!听说中原人稀罕这玩意儿,一颗籽能换半两银子,这一箱子,够爷弟兄们喝半年酒了!”他往后挥了挥手,“给我抢!男的杀了,茶籽带回去!女的……哦,你们这没女的,那正好,省得麻烦!”

黑马队的人轰然应和,纷纷拔出弯刀,催马扑了过来。马蹄踏在雪地上,溅起半人高的雪沫,刀光在雪地里晃得人眼晕。

“护着茶籽!”赤术猛地翻身下驼,落地时靴底在雪地里滑了半步,稳住身形的瞬间,弯刀“啷啷”出鞘。那刀是漠北的精钢铸的,刃口磨得极薄,出鞘时带起一阵冷风,寒光劈开雪幕,直劈向最前头那匹黑马的马腿。

他记得爹说过,对付骑马的敌人,先废了他的马。马腿是软肋,经不起硬劈。

“噗嗤”一声,刀刃没入马腿半寸。那马痛得人立而起,前蹄疯狂蹬踏,骑手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咚”地砸在雪地里,雪沫子溅了他满脸。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赤术已跟着扑过去,左脚在他胸口狠狠一踹——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那骑手闷哼一声,像只被踩扁的皮囊,弓着身子晕了过去。

“少头领小心!”达木台嘶吼着,举着羊铲挡住了另一把劈来的弯刀。“当”的一声脆响,羊铲被刀劈得裂开一道缝,木刺扎进了达木台的掌心,他却死死不肯松手——他身后就是装茶籽的驼队,驼铃被吓得乱响,几头骆驼焦躁地刨着蹄子。

赤术眼角瞥见三个黑裘人绕到了驼队后,正伸手去撬茶籽箱的锁。那锁是郭靖给的铜锁,结实得很,但架不住他们用刀撬。他咬了咬牙,左脚在雪地里一蹬,身形像只受惊的黄羊,借着雪坡的坡度窜了过去。弯刀斜挑,逼退了左边的汉子,跟着刀柄往后一撞,正撞在中间那人的腰眼上。那人痛得弯腰,像只煮熟的虾子,赤术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弯刀,反手一插——不是插人,是插进了他脚边的冻土,把刀鞘钉在了雪地里,刀刃朝上,正好卡在他的靴子里,让他动弹不得。

“小兔崽子倒是利索!”疤脸见手下没占到便宜,亲自提刀冲了过来。他的刀比赤术的长半尺,劈下来时带着风声,“呼”地一下,雪沫子被刀风刮得四散,像要把人劈成两半。

赤术不敢硬接。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如疤脸,硬碰硬只会吃亏。他矮身躲过,在雪地里打了个滚,沾了满身雪,像个雪人,却趁势削向疤脸的马腹。这招是跟爹学的“雪狼打滚”,在雪地里借力滑步,又快又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