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在外头攥着撬棍,手心全是汗。风从林子里吹过,树叶“沙沙”响,听着像有人在背后喘气。他忍不住回头瞅了瞅,啥也没有,可总觉得后颈子凉飕飕的,像有双眼睛盯着他。
没等他缓过神,洞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李大狗的叫声,不是喊疼,是惊惶,像见了鬼似的:“二狗!二狗!快……快拉我出来!”
李二狗心一紧,赶紧趴到洞口往下喊:“哥!咋了?”
洞里没回音了。
他急了,也顾不上害怕,拽着撬棍就往洞口爬,刚探进半个身子,就瞅见洞里黑漆漆的,李大狗趴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他伸手去拽李大狗的胳膊,刚碰到布料,就觉得不对劲——李大狗的胳膊冰得像块石头,而且硬邦邦的,像是僵住了。
“哥!你醒醒!”李二狗使劲拽他,李大狗猛地回过头,脸对着他,月光从洞口漏进去一点,刚好照在李大狗脸上。
李二狗吓得“嗷”一嗓子,手一松摔出了洞口。
李大狗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却不是黑的,是灰蒙蒙的,像蒙了层灰,嘴角咧着,像是在笑,可脸上一点血色没有,白得像纸。最吓人的是他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含着啥东西,顺着嘴角往下淌涎水,涎水是黑的,滴在地上“滋滋”响,把黄土都烧出了小坑。
“你……你嘴里含的啥?”李二狗颤着声问。
李大狗没说话,只是咧着嘴,慢慢从洞里爬了出来,动作僵硬,像个提线木偶。他走到李二狗跟前,猛地张开嘴,嘴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啪”地砸在地上。
是块银子,月牙形的,正是老人们说的“买路银”,可银子上沾着黑糊糊的东西,还冒着点微弱的黑气。
李大狗弯腰捡起银子,往李二狗嘴里塞,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催他:“含……含上……好投胎……”
李二狗连滚带爬往后躲,手脚并用地往林外跑,压根不敢回头。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咚、咚、咚”,不快,却一步不落,像踩在他心尖上。
直到跑出老林,看见村里的灯火,脚步声才没了。李二狗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回头瞅了瞅,啥也没有,可那股腥甜的味儿,好像还沾在他衣服上,洗不掉似的。
他不敢回家,躲在村头的草垛里缩了一夜。天亮了才敢探头,见村里安安静静的,才哆哆嗦嗦往家走。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李大狗蹲在门槛上,跟昨晚他出门前一模一样,手里还捏着那杆旱烟,只是脸上没了血色,眼睛灰蒙蒙的。
“哥……你没事吗?”李二狗试探着问。
李大狗抬头瞅他,咧嘴笑了笑,就跟昨晚在坟前一样的笑:“啥没事?”他指了指屋里,“你昨儿个跑哪儿去了?牌局还没散呢,赢了钱的人等着分账呢。”
李二狗愣了,往屋里瞅了瞅,破木桌上果然摆着牌,还有几个铜板,像是昨晚压根没动过。可他手里的撬棍还在,裤腿上还沾着坟前的黑土,那股腥甜的味儿,也还在。
他瞅着李大狗灰蒙蒙的眼睛,突然想起老人们说的话——张大人下葬时,嘴里含的不是银子,是块玉,据说那玉是从邪祟身上挖下来的,能镇住阴魂,也能……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