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萍如今是越发能干了。"她唇角弯得恰到好处,"连老爷屋里的事都要插手。"
我垂眸:"女儿不敢。"
"不敢?"她轻笑一声,"我瞧你敢得很。今日还去私会景荣了?"
我猛地抬头:"母亲何出此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拈起肩上一片花瓣,"未婚夫妻见面原也应当,只是..."
她故意顿住,等我追问。
我却福了福身:"女儿告退。"
转身时听见她压低声音对嬷嬷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养不熟。"
沿着游廊往回走,假山后忽然转出两个粗使婆子,抱着浆洗的衣裳嘀咕:
"...听说了么?李家那位早年在江南订过亲..."
"可不是!听说那家小姐找上门来了,闹着要讨说法呢..."
她们看见我,吓得盆子都摔在地上,湿衣裳滚了一地。
我站在原地,任那婆子跪地求饶,耳畔只反复回荡着那句——
李家早年在江南订过亲。
03
我缓步走过,裙裾扫过青石板上的水渍。
回到房中,我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指尖无意识描画着眉梢,忽然想起今日李景荣替我拂去落花时,指尖也是这般冰凉。
"小姐,"丫鬟轻叩门扉,"夫人让您去前厅用膳,说是李家公子来了。"
我指尖一顿。这般时辰,他为何突然造访?
前厅早已灯火通明。我绕过屏风时,正听见嫡母的笑语:"...景荣真是有心了,还特地送来江南的枇杷膏。"
李景荣起身相迎,玄色衣袍在烛光下泛着暗纹。他执起我的手,指尖温热,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落萍的手这样凉,"他蹙眉,"可是受了风寒?"
我欲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嫡母在旁笑道:"这孩子自幼体弱,景荣日后可要多费心照看。"
席间觥筹交错,李景荣始终体贴布菜。当他第三次将剔了刺的鱼脍放入我碗中时,我轻声道:"李公子对照顾人很是熟稔。"
他执筷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笑道:"为你,自然要学着体贴。"
嫡母忽然抚掌:"瞧我这记性!明日赏花宴,景荣可要早些来接落萍。"她转向我,眼底藏着深意,"你姨母家的表妹也要来,正好让你们年轻人多亲近。"
我捏着瓷勺的指节发白。那位江南来的表妹,今日才听婆子们嚼过舌根。
"母亲安排便是。"我垂眸舀起一勺汤,忽然抬头看向李景荣,"听说江南风光极好,李公子可曾去过?"
满座霎时寂静。李景荣的酒杯停在唇边,烛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他忽然轻笑出声,执起酒壶为我斟满:"日后带你去瞧便是。"转头对嫡母道,"小侄珍藏了一坛女儿红,正好明日赏花时带来助兴。"
众人连声称赞他周到,方才那片刻的寂静仿佛从未存在。
宴席将散时,管家匆匆进来,在嫡母耳边低语几句。她面色微变,随即笑道:"明日赏花宴要添几位贵客,景荣可要好好表现。"
我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颤。那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还是李景荣上月送来的苏绣。
离席时,他在廊下牵住我的衣袖:"落萍似乎心事重重?"
雨又淅淅沥沥落下,打湿了他肩头的金线绣纹。我望着那些渐渐晕开的水痕,轻声道:"听说江南多雨,李公子可习惯京城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