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将我拉近,伞面倾覆而下,隔绝了所有视线。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你究竟想说什么?"
远处传来嫡母的轻笑:"年轻人就是恩爱。"
我在伞下的阴影里凝视他,最终只是微微一笑:"明日见。"
转身时,我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快散在雨里,像从未存在过。
游廊转角处,两个陌生面孔的婆子正在悬挂灯笼。她们扫过我时的眼神,像在打量笼中的雀鸟。
我攥紧袖中冰冷的匕首,忽然明白——这场赏花宴,从来都不是赏花那么简单。
04
回到房中,我立即唤来心腹丫鬟:"去查今日前厅伺候的婆子,特别是挂灯笼的那两个。"
指尖摩挲着袖中匕首的纹路,忽然想起李景荣今日种种反常。那坛女儿红,那江南来的表妹,还有嫡母突然要添的"贵客"......
"小姐,"丫鬟去而复返,面色惶急,"那两位婆子...是今早才进府的,说是江南来的绣娘。"
江南。又是江南。
我猛地起身,妆匣最底层压着一本泛黄的《风物志》。翻到江南篇时,一张地契飘落——三年前李家抵押给沈家的江南茶庄。
地契背面有一行小字:"景荣三年之约"。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我吹灭烛火,透过窗缝看见李景荣的随从正在与嫡母的贴身嬷嬷低语。
"公子吩咐,明日务必让表姑娘与沈小姐同席......"
嬷嬷笑道:"放心,夫人早就安排好了。只是那桩旧事......"
后面的话语渐低,湮没在夜风里。
指节攥得发白。三年前李家濒临破产,是父亲出手相助。如今看来,这场婚约,这场赏花宴,恐怕都是精心设计的局。
次日清早,嫡母亲自送来一套胭脂红的罗裙:"今日定要穿得喜庆些。"
我垂眸应下,却在更衣时"失手"打翻胭脂。看着染污的裙裾,轻声道:"可惜了,只能穿那件月白的了。"
嫡母脸色霎时难看,却强笑着催促:"快些收拾,景荣的马车已经到了。"
行至二门,果然见李景荣扶着一位粉衣少女下车。那姑娘抬头时,眉眼竟与我有三分相似。
"这位是江南来的表妹,婉娘。"李景荣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落萍可要好好照应。"
婉娘怯生生行礼,腕间翡翠镯子滑落袖口——那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
我忽然轻笑出声,上前挽住她的手:"妹妹这镯子真是别致。"
指尖触到她腕间时,明显感觉她颤了颤。李景荣立即上前隔开我们:"宴席要开始了。"
赏花宴设在临水轩。酒过三巡时,李景荣果然取出那坛女儿红。嫡母笑着提议:"让婉娘给诸位斟酒助兴可好?"
婉娘执壶的手微微发抖。当她走近时,我忽然按住酒壶:"且慢。"
众目睽睽下,我取下发间银簪探入酒中。簪尖触底时,渐渐泛起幽蓝。
满座哗然中,我看向脸色惨白的李景荣:"三年前的债,原来要用这种方式讨还么?"
05
满座哗然中,李景荣猛地起身打翻酒壶:"落萍!你这是在做什么?"
银簪上的幽蓝在日光下格外刺目。我迎着众人惊疑的目光,缓缓举起发簪:"三年前李家抵押茶庄时,父亲曾说过一句话——'茶水可清心,亦可浊肠'。"
婉娘突然跪倒在地,翡翠镯子磕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声响:"表姐恕罪!这酒、这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