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底布满红血丝。金琪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温热,此刻却像埋着一颗定时炸弹。那些被他哄着"安全期没事"的夜晚,那些事后她急着找避孕药,他却笑着说"顺其自然"的瞬间,突然串联成一条毒蛇,缠住她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

原来他母亲每次来送的土鸡蛋、炖的鸡汤,那些看似淳朴的关怀,都藏着"赶紧生个孩子"的催逼;原来他总说"琪琪你生宝宝肯定好看",不是情话,是算计;就连昨晚他帮她掖被角时说的"早点休息,养足精神",都裹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金琪扶着洗手台站起来,冷水泼在脸上,却冻不住浑身的寒意。她看着镜中自己颤抖的嘴唇,突然想起高楷母亲第一次见她,拉着她的手夸"这姑娘身板好,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当时只当是长辈的客套,此刻想来,那眼神里的打量,和菜市场挑牲口没什么两样。

回到卧室时,那盒避孕套还躺在床头柜深处,在台灯下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无声的嘲讽着她的愚蠢。金琪戴上手套,捏着它的边缘扔进垃圾桶,动作却慢得像在拆解一颗炸弹。

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金琪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些刺眼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发抖。原来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场精心编排的戏,她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观众,还傻傻地把自己当成了女主角。

她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不是为失去的爱情,是为自己差点掉进深渊的愚蠢,为那些被玷污的信任,为这八年像个傻子一样的付出。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阴冷,透过纱帘照在垃圾桶上,将那个小小的塑料盒映得惨白。金琪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碎了,连带着她对"家"的所有想象,都被这对母子的算计碾成了泥。

月光穿过纱帘,在请柬上投下斑驳的影。金琪举起手机,对着那些不堪的记录一张张拍摄,闪光灯在寂静的房间里明明灭灭,像在给自己八年的青春判死刑。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多希望能回到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她中暑晕倒在跑道旁,高楷背着她往医务室跑,白衬衫后背的汗渍晕开成地图,风里飘着他喘着气说的"琪琪别怕,有我呢"。

那时的阳光多暖啊,他额角的汗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她趴在他背上,闻着他白衬衫上淡淡的肥皂味,心里想着"这个人,要陪我走一辈子"。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份从十七岁就开始的温柔,从根里就烂了——他接近她,或许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身后的金家,盯上了那座传承三代的绸缎庄。

高楷出差的第四天,金琪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他公寓的门。她想起去年装修时,高楷坚持要换智能锁,说"这样叔叔阿姨过来也方便",后来才发现,他偷偷录了好几个"朋友"的指纹。

玄关的防尘垫上,沾着半个不属于她的高跟鞋印,细跟的,大约七厘米。鞋柜最底层摆着双崭新的红底鞋,标签还没拆,是她母亲上周在巴黎看秀时拍下的同款不同色的限量款,高楷当时说"太张扬不适合你",转头就买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