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林昭,昭字,是昭示的昭。

我的出生,对我那平凡的家庭来说,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昭示。

昭示着,他们即将开启一场靠吸食我的血肉来换取荣华富贵的饕餮盛宴。

我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出生的。那天母亲临盆,父亲骑着破三轮送她去医院,半路链子掉了。就在他满手油污地咒骂着自己“运气真他妈背”的时候,母亲在三轮车上生下了我。

我的第一声啼哭,混杂着父亲的骂声和夏日的蝉鸣。

也就在我哭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彩票,中了头奖。五百万。

那是二十年前的五百万。

父亲愣住了,他看着满身血污的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彩票,眼神里第一次迸发出了混杂着贪婪与恐惧的狂热光芒。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这个家的“人形锦鲤”。

我的存在,似乎能扭转这个家庭的一切“坏运气”。我三岁时,发高烧,脸颊滚烫,母亲抱着我去医院,在门口摔了一跤,把我的额头磕破了,鲜血直流。她顾不上扶我,先去检查自己摔疼的胳膊,却在地上捡到了一枚价值不菲的钻戒。

她抱着那枚钻戒,看着额头流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和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的表情。

秘密,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发现的。

不是我的存在能带来好运,而是我的血。

我的血,只要沾染到别人身上,就能将我的气运,如实体物质一般,转移到他们身上。

哥哥林宇,是第一个“受益者”。他从小学习不好,脑子不开窍。初中一次模拟考前,他不小心被我画画用的刻刀划伤了手,我的血,渗进了他的伤口里。

那一次,他破天荒地考了全班第一。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我不再是女儿,妹妹。

我成了一个行走的、拥有自主意识的血包。

我的房间里没有洋娃娃和故事书,只有一排排贴着标签的采血管和一箱箱的酒精棉。

哥哥的每一次大考前,母亲都会熟练地卷起我的袖子,抽出满满一管鲜红的血液,然后小心翼翼地,滴几滴在他要用的钢笔墨水里,剩下的,让他兑水喝下去。

父亲的每一次重要商业谈判前,也会走进我的房间。他不像母亲那样温柔,总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我伸出手臂。他的目标更大,通常是一整袋,足足两百毫升。他会在谈判前夜,将我的血,涂满自己的身体。

他们说,这是为了家好。

“昭昭,你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哥哥的未来,爸爸的事业,都靠你了。”母亲一边用酒精棉按着我胳膊上的针眼,一边温柔地对我说。

“一点血而已,养你这么大,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父亲则总是皱着眉,仿佛我的任何一丝犹豫,都是一种大逆不道。

哥哥林宇,是其中最沉默、也最心安理得的一个。他喝着我的血,用我被偷走的“文昌运”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成了亲戚口中“林家的麒麟儿”。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优越感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鄙夷。仿佛在说,你看,就算你天生好运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垫脚石。

他们用我的血,为自己铺就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而我,就像一株被反复榨取汁液的植物,在这座他们用我的运气堆砌起来的、日益华丽的牢笼里,日渐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