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色的招牌掉了半块漆,“叙”字的右半边被雨水泡得发皱,门口堆着几扎未拆封的纸扎——有小裙子、玩具车,还有个铃兰形状的玩偶,纸做的花瓣被风吹得轻轻晃,透着股冷清的诡异。

苏晚推开车门,冷风吹得她裹紧了外套。殡葬馆的门没关,里面没开灯,只有柜台后点着支白蜡烛,昏黄的光映着个低头折纸的身影。

“请问,是陈叙先生吗?”苏晚放轻脚步走进来,空气里飘着烧纸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檀香,呛得她喉咙发紧。

那人抬起头,是张棱角分明的脸,左脸从眉骨到下颌有道浅疤,像是被火燎过。

他的左手放在桌下,右手捏着张红纸,听到“陈叙”两个字,动作猛地顿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是谁?”“我叫苏晚,是名心理咨询师。”

苏晚尽量让语气温和,“我想跟你聊聊三年前向阳孤儿院的火灾,还有……陆衍。”

“陆衍”两个字刚出口,陈叙“腾”地站起来,桌角的蜡烛被带得晃了晃,火苗差点熄灭。

他猛地把左手从桌下伸出来——左手的无名指缺了一截,断口处的皮肤皱巴巴的,像是愈合时没处理好。

“你是那个姓陆的咨询师?”陈叙的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愤怒,他指着自己的断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让他来跟我聊?聊他怎么锁上孤儿院的后门,看着我妹妹陈念被烧死在里面?聊我为了救她,被钢筋砸断手指,最后只捞到她半块烧融的发绳?”

苏晚的心脏揪了下,她没想到陈叙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她看着柜台后摆着的相框——里面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应该就是陈念。

相框旁边放着个铁皮盒,里面堆着各种纸扎的小玩意儿,都是按小女孩的喜好做的。

“陈先生,我不是来替陆衍辩解的。”苏晚慢慢走近,从包里拿出父亲的旧档案本,翻开夹着焦土照片的那页,“我父亲曾是负责火灾案的刑警,他失踪了十年,我想查清当年的真相,不管真相里有没有陆衍的责任。”

陈叙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缩了缩,捏着红纸的手松了些。

他沉默了几秒,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个铁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叠得整齐的旧物——有陈念的作业本、发绳,还有张泛黄的纸条。“这是火灾当晚我在孤儿院门口捡的。”

陈叙把纸条递给苏晚,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依旧带着敌意,“上面写着‘西装男’,那天晚上,只有陆衍穿西装去过高孤儿院,他是去给孩子们送过冬的衣服,可我妹妹说,她看到他锁了后门。”

苏晚接过纸条,纸面边缘被烧了个角,上面的“西装男”三个字是用圆珠笔写的,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她想起陆衍昨天说的“档案丢失”,又看着手里的纸条,心里升起个疑问:如果陆衍真的锁了门,为什么只留下这么模糊的线索?

“陈先生,你确定看到的是陆衍吗?”苏晚追问,“火灾当晚光线不好,会不会有看错的可能?”

“看错?”

陈叙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我妹妹的尸体是我抱出来的,她的手还攥着门把手,指缝里全是烟灰!如果不是门被锁了,她怎么会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