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这天，姜府一大早就忙乱起来。
"小姐，您真好看！"小桃为姜芮插上最后一支珠钗，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铜镜中的少女一袭淡青色纱裙，发髻简约大方，衬得肤若凝脂。姜芮平日不施粉黛，今日略施脂粉，更显得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太招摇了。"姜芮皱眉，想取下几支钗环。
小桃连忙拦住："别呀！薇小姐今日肯定盛装打扮，您不能输给她！"
提起姜薇，姜芮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自从上次药铺之行后，姜薇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似乎在谋划什么。今天的赏花宴，恐怕不会太平。
"东西准备好了吗？"姜芮低声问。
小桃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按小姐说的，都在这儿了。"
姜芮接过布包，悄悄藏入袖中。里面是她自制的解酒丸和解毒散，还有一小瓶灵泉水，以备不时之需。
前院传来周氏的催促声，姜芮深吸一口气，起身出门。
姜府的马车装饰得富丽堂皇，姜薇早已等在车前。她一身桃红色锦裙，满头珠翠，妆容精致得像画中走出的仕女。看到姜芮的素雅打扮，姜薇轻蔑地撇撇嘴。
"妹妹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吊丧呢。"姜薇用团扇掩着嘴轻笑。
姜芮不卑不亢："姐姐艳若桃李，妹妹不敢争辉，只好做片绿叶了。"
周氏冷哼一声："行了，上车吧。记住，今日宴会上少说话，别给姜家丢脸。"
马车缓缓驶向三皇子府。姜薇一路上不断整理衣饰，紧张得手心出汗。姜芮则闭目养神，实则思考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
三皇子府邸宏伟壮观，朱漆大门前车马如龙。姜芮跟在周氏和姜薇身后，穿过重重庭院，来到后花园。
园中百花齐放，香气袭人。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衣香鬓影，笑语嫣然。姜芮注意到，不少姑娘的目光频频投向远处的凉亭——那里站着几位年轻公子，其中一人背影格外挺拔。
"那就是镇北侯世子吗？"有贵女小声议论。
"可不是吗！听说他刚立了战功，皇上龙颜大悦，今日这赏花宴，明摆着是为他选妃呢！"
姜芮心头一跳。难道那位"秦公子"就是秦战？她悄悄往凉亭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一个侧脸。
"姜夫人来了！"一位贵妇迎上来，热情地拉住周氏的手。姜芮认出这是三皇子妃，原著中姜薇的闺中密友。
三皇子妃的目光在姜薇和姜芮之间转了一圈，笑容更深："这就是府上两位小姐吧？果然如花似玉。"
姜薇立刻上前行礼，姿态优雅。姜芮也跟着福了福身，动作标准却不卑不亢。
"这位就是姜二小姐？"三皇子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芮，"听说你精通医术？"
姜芮心中一凛——她怎会知道？
"略懂皮毛，不足挂齿。"
三皇子妃笑了笑，挽起姜薇的手："薇妹妹，我带你去见几位姐妹。"说完，拉着姜薇就走，明显是要孤立姜芮。
姜芮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欣赏园中花卉。忽然，她注意到一株罕见的蓝色药草——这分明是她空间里也有的"蓝心草"，有解毒奇效，在现代早已绝迹。
正想凑近细看，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蓝心草生于南疆，京师罕见，姑娘也懂药草？"
姜芮浑身一僵，缓缓转身。站在她面前的，正是药铺里那位"秦公子"！此刻他一身墨蓝色锦袍，腰间玉佩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秦...秦公子？"姜芮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不，我是说..."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在下秦战，姑娘是？"
姜芮心跳如鼓。果然是他！镇北侯世子，她的"未婚夫"！
"姜芮，姜家次女。"她强自镇定地行礼。
秦战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姜芮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女装打扮，他应该认不出来...吧？
"姜二小姐对药草颇有研究？"秦战指了指蓝心草。
姜芮松了口气，看来他没认出来："略知一二。此草性凉味苦，可解热毒，但用量需谨慎。"
"不错。"秦战点头，"姑娘见识不凡，不像寻常闺秀。"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跑来："不好了！陈小姐晕倒了！"
姜芮本能地冲过去。人群中央，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让开，让她呼吸！"姜芮跪在少女身旁，检查她的脉搏和瞳孔。
"怎么回事？"三皇子妃匆匆赶来，脸色难看。
姜芮头也不抬："可能是中暑，也可能是..."她突然闻到少女唇边一丝苦杏仁味，"她吃了什么？"
丫鬟颤抖着指向桌上的点心："就、就吃了块杏仁糕..."
"有毒！"姜芮厉声道，"快取牛奶来！没有牛奶就取生鸡蛋！快！"
场面一片混乱。秦战不知何时站在了姜芮身后，沉声命令："按她说的做！"
下人飞奔而去，很快取来牛奶。姜芮扶起少女，强迫她喝下，然后熟练地按压她的咽喉催吐。
"还需要活性炭...不，烧焦的馒头也行！"
三皇子妃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陈小姐只是身子弱..."
"苦杏仁味，瞳孔散大，呼吸困难。"姜芮冷冷打断，"这是氰化物...是苦杏仁中毒的症状！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秦战立刻吩咐人去准备烧焦的馒头。姜芮不断为少女催吐，直到她吐出大部分胃内容物。馒头来了后，姜芮又强迫少女吃下。
"现在需要安静休息，准备糖水..."姜芮抹了抹额头的汗。
这时，陈小姐的呼吸已经平稳许多，面色也恢复了些血色。众人看向姜芮的眼神都变了，充满惊讶和钦佩。
"姜二小姐医术高明，陈某感激不尽。"一位中年男子上前拱手，应该是陈小姐的父亲。
姜芮谦虚地摇头："陈大人言重了，令爱还需请太医仔细调养。"
三皇子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亏了姜二小姐。来人，送陈小姐去客房休息，请太医！"
人群渐渐散去，姜芮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秦战递来一块手帕："擦擦手吧，姜...二小姐。"
他刻意停顿的那一下，让姜芮心头一跳。他认出来了？不可能啊，她女扮男装时还特意改变了声音和神态...
宴席正式开始后，姜芮被安排在末座，正合她意。她注意到姜薇坐在三皇子妃旁边，不时朝她投来嫉恨的目光。
酒过三巡，三皇子妃突然提议："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们来个行酒令如何？"
贵女们纷纷附和。姜芮心中警铃大作——来了！
果然，三皇子妃笑道："就从姜二小姐开始吧。听说姜家姐妹才貌双全，二小姐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芮身上。姜薇嘴角噙着冷笑，显然等着看她出丑。
姜芮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不知娘娘想行什么令？"
"简单点，对诗吧。我说上句，你对下句，对不上就罚酒三杯。"三皇子妃眼中闪着恶意的光，"'云想衣裳花想容'，请接下一句。"
李白《清平调》！姜芮差点笑出来。这诗在现代连小学生都会背。
"'春风拂槛露华浓'。"姜芮从容接上。
三皇子妃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接上。不甘心地又出了几道难题，姜芮一一对答如流。
"娘娘，不如换我来出题？"姜芮突然提议。
三皇子妃骑虎难下，只得同意。姜芮微微一笑："'人生自古谁无死'，请娘娘接下句。"
现场一片寂静。三皇子妃脸色涨红，这诗她从未听过！
"这...这是什么歪诗！"三皇子妃恼羞成怒，"罚酒！"
丫鬟立刻端上三杯酒。姜芮注意到姜薇和三皇子妃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明白酒中必有古怪。
"娘娘恕罪，是臣女唐突了。"姜芮假装惶恐，起身时"不小心"碰翻了酒杯，"哎呀！"
酒水洒在地上，冒出细小的泡沫。有毒！姜芮瞳孔微缩，但面上不显："臣女失礼，自罚三杯。"
她拿起另外两杯酒，趁众人不注意时，悄悄将酒倒进空间，换成了普通茶水。一饮而尽后，面不改色地坐下。
三皇子妃和姜薇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药效没发作。游戏继续，这次轮到姜薇。
"薇妹妹，该你了。"三皇子妃意有所指地说，"'春色满园关不住'..."
姜薇胸有成竹地接了下句，然后得意地瞥了姜芮一眼。几轮下来，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趁着众人不注意，姜芮悄悄将之前那杯毒酒与姜薇的酒杯调换。不多时，姜薇突然面色潮红，眼神涣散。
"好热..."姜薇开始拉扯自己的衣领，行为异常。
"薇妹妹！"三皇子妃惊呼。
但姜薇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开始胡言乱语，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周氏慌忙上前，却被姜薇一把推开。
"你们这些贱人！都想抢我的婚事！"姜薇指着三皇子妃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嫁给秦战！"
全场哗然。三皇子妃脸色煞白："快拦住她！她疯了！"
几个婆子上前按住姜薇，她却力大无穷，挣脱后继续大喊大叫："姜芮那个贱人早该病死了！为什么还活着！我才是未来的侯夫人！"
周氏差点晕过去。姜芮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怜悯——若不是她机警，现在出丑的就是她自己了。
混乱中，姜芮感觉有人站在了她身后。秦战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二小姐好手段。"
姜芮背脊一凉。他看到了？
"我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她强装镇定。
秦战轻笑一声："药铺一别，姜'小郎君'别来无恙？"
姜芮的心沉到谷底。他果然认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所有人立刻跪倒在地。宣旨太监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世子秦战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念其年已弱冠，当议婚配。旧有姜氏婚约，着礼部查核，若无不妥，择日完婚。钦此。"
现场一片死寂。姜芮惊呆了，这旨意分明是确认了她和秦战的婚约！
秦战面不改色地接旨："臣领旨，谢恩。"
宣旨太监走后，现场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姜芮。周氏面如死灰，姜薇则被婆子们按住，仍在胡言乱语。
三皇子妃强笑着宣布宴会提前结束。回府的马车上，周氏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姜薇被灌了解药，昏睡不醒。
姜芮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绪复杂。秦战认出了她，皇帝确认了婚约，姜薇当众出丑...今天的赏花宴，彻底改变了姜府的格局。
回到姜府，周氏立刻命人将姜薇抬回房，然后冷冷地对姜芮说："别以为有圣旨就万事大吉。婚约能不能成，还得看镇北侯府的意思！"
姜芮不置可否，行礼告退。回到自己房间，她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小桃兴奋地迎上来："小姐！听说圣旨确认了您和世子的婚约？整个府里都传遍了！"
姜芮勉强笑笑："别高兴太早。姜薇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什么！有圣旨撑腰呢！"小桃手舞足蹈，"对了，刚才门房送来一个盒子，说是给您的。"
姜芮警惕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白玉簪，簪头雕着一朵莲花。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送的。
盒底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来日方长。"
姜芮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她将玉簪贴近胸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今日之后，一切都将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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