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窗外细雨纷飞。阿念给高辛王写了一封奏折,申请暂不回五神山,她要留下来负责灾后重建的工作。当然她向高辛王要了蓐收协助,蓐收是父王亲手栽培的最得意的弟子,能力出众,而且……
这条充满未知的陌路,蓐收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确定,她需要他。
深夜的五神山寂静无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无边的夜色里吟唱。
高辛王刚从梦境中醒来,靠着软榻依窗听雨,榻上散落着一卷云书,里面是召二王姬高辛忆回五神山的旨意,在交给龟文的那刻,他又收了回来。
年少时远走江湖仗剑天涯,长大了以身入局纵横天下,现在守护高辛万家灯火实现抱负。一路走来,少昊自认为虽有遗憾却并无后悔,但在阿念的事情上却总是踌躇不决。
盼着她聪慧,却又害怕太过聪慧;希望她能去外面的世界自由飞翔,却又想将她护在羽翼;欣喜阿念与玱玹的亲近,偶尔又后悔自己的刻意放纵。
一边是此生寥寥无几真心相对之人,是他冰冷人生里少有的暖色;一边是他唯一骨血,是他的自我救赎。天平两端一样的沉重,他只能不再干涉,把答案交给时间。
春日风暖,万里无云,海棠花艳艳绽放醉满枝头,花树下的书案上堆满了图纸和书册,青衣少女正伏身在案睡的香甜。
春日的暖阳透过繁盛的海棠花,落在她的身上斑驳成碎影,随风摇曳。
蓐收抬手取下阿念发间的落英,微风徐徐光影交错,只觉岁月悠悠莫不静好。
“王姬”
海棠小跑着进入院中,蓐收忙对她做了禁声的动作,海棠才看见小王姬正趴在蓐收大人身旁睡的香甜。
蓐收提笔继续在纸上书写,用灵力传音海棠:“有紧要的事找王姬?”
海棠将手中的信笺放到书案上回他:“大人,是幽昙从中原发来的紧急密信。”
蓐收思考了一瞬,将最后几个字在纸上补全,一挥手将他们制作成书册。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轻轻揉阿念的脑袋叫醒她。
阿念睡的正香,哼哼唧唧的不愿醒来,但是头上作恶的手指一直在点她的脑门,阿念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生气的拍了蓐收一巴掌:“你好烦啊!”。
气鼓鼓米糊糊的,蓐收被她可爱的笑出了声,将信递给阿念,眉毛一扬为自己辩驳:“王姬大人,幽昙的加急密报,臣可是担心误了你的大事儿。”
阿念一把拿过信,密信很简短只有一行字:大王姬遭遇的梅林刺杀,是因为被中原氏族认出是赤宸之女。
阿念的睡意一瞬全无,腾的站起,就要往五神山跑。蓐收急忙拦住她:“阿念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小夭她”阿念连忙闭了嘴,眼眶通红的捶着蓐收手臂:“你放开我,我要回五神山,找父王问清楚。”
蓐收抬手布下一层隔音,牢牢抱住阿念的腰身不松手任她捶打:“小夭的事情,陛下肯定知情,陛下为她昭告大荒,她就是高辛的大王姬,你回去要问什么?阿念,不管你回去要问什么都改变不了,小夭是陛下认下的他和轩辕王姬的女儿。”
阿念安静了下来,泪水簌簌而落:“那个女人背叛了父王,小夭都不是他的女儿,父王还是对她比对我好,他那么爱她,那我母妃算什么,我算什么?”
“阿念!”
蓐收的内心一时也难以平静,小时候也听过轩辕王姬和赤宸的事情,但是陛下对大王姬的拳拳父爱做不得假,便没有人怀疑。没有想到曾经可以弑父杀兄的冷血帝王也能对不是自己的血脉视如己出,可见高辛王对小夭和轩辕王姬的情谊有多深。
蓐收松了手臂,拿出手帕给阿念擦眼泪:“你是陛下的血脉,又从小在身边长大,陛下当然是爱你的。但是陛下首先是一个君王,然后才是你的父亲,帝王的威仪不容冒犯。大王姬的事儿,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去质问陛下,知道吗?”
“那你说,我和小夭父王会选谁?”阿念还是不甘心,泪眼朦胧的问他。蓐收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她,阿念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不忍和丝丝怜惜。心中的那股气忽然就散了,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以前期待玱玹哥哥选择自己,现在期待父王选择自己。
阿念颓然的坐下,黯然的开口:“知道了,我不会去找父王。”
蓐收拥住阿念,轻轻拍着她:“想哭就哭吧。”
阿念将头埋在蓐收怀里,泪水滚落呜咽的低泣,脑袋昏昏沉沉,心里却异常的清明:在知晓小夭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的那刻,她就明白自己输了,她不甘心的承认,小夭和她,她从来都是输的那一方。
她想小夭不是父王的血脉都待她和自己一样,那么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呢?父王肯定会从小如玱玹哥哥那样亲自教养她的,然后将高辛的未来交给她。
阿念紧紧拽住蓐收的衣襟,心脏一揪一揪的抽痛。如果小夭是父王的亲生女儿,也许自己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意识朦胧间阿念心头竟有些许庆幸,轩辕王姬给了父王这顶绿帽。
蓐收安置好昏睡的阿念,将编写的书册递给海棠:“这里面是高辛各部族重要人员的资料,王姬醒了交给她。”
“是”
蓐收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叮嘱道:“照顾好王姬,最近有什么事情必须立刻告知我”
王姬看了密信之后,情绪大起大落,无比伤心,海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放心吧,蓐收大人,我一定会照顾好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