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深深插入尘埃结构,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每一次敲击都引起神殿结构的微不可察的共振,发出那规律的震颤信号。
它不是在挖掘,是在……建造?
在共鸣?
在祭祀?
6 真相
我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
战术目镜(眼睛)死死锁定这微观奇观。
这不是入侵。
这是文明。
在我流亡的「前哨站」废墟之下,在我每日坐卧却从未真正凝视的黑暗缝隙里,一个基于尘埃、碎屑和人类脱落物的微观文明早已存在!
它们利用一切可得的「星际物质」,建造起宏伟的「神殿」。
那规律的敲击,是它们的「奠基仪式」?
是信息传递?
还是对某种不可知力量的崇拜?(那根巨大的睫毛,在它们眼中是何等的神迹!)
「星尘劫掠者」……「静默之尘」……它们或许从来就不是我臆想中的、有组织侵略我的「虫族」。
它们只是这个无处不在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微观宇宙中,无数形态各异的居民之一。
有些碰巧飞进了我的堡垒,有些则在这片被我视为「废墟」的领地,默默建立起它们宏伟的城邦。
我所经历的战争,在它们眼中,或许只是一场毫无征兆、席卷星球的宇宙级天灾(杀虫剂风暴)?
它们甚至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巨物级存在的具体形态,只知道有某种无法理解的毁灭意志周期性降临。
7 协仪与外交
手中的「分子静滞力场」(胶带)变得无比沉重。
一个念头疯狂滋生:捕获这个「工程单元」,用「微观宇宙成像矩阵」(显微镜)研究这个文明!
但随即,一股更深的寒意涌上。
研究?
然后呢?
像对待堡垒内的「敌人」一样,启动「净化」?
我是持盾者,不是毁灭之神。
「焦土协议」的惨烈代价和那显微镜下的「共生宇宙」景象在脑中轰鸣。
灭绝一个文明,哪怕只是尘埃上的文明,除了满足病态的好奇与掌控欲,又能带来什么?
更多的虚无?
更深的孤独?
我启动了「孤星协议」——流亡者的生存法则:观察,不干涉;敬畏,不亵渎。
我缓缓移开了「高光谱微动感应仪」(手电筒)的死亡光束,让神殿重归它应有的黑暗。
取下了紧贴的「震波听诊器」(耳机),切断了那规律震颤的诱人低语。
只留下最基础的「环境感知器」(耳朵),在安全距离接收着客厅的背景噪音。
身体依旧疲惫冰冷,沙发依旧坚硬不适。
但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我凝视着那条黑暗的缝隙,不再仅仅是警惕潜在的「敌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敬畏。
在那片被忽略的尘埃里,一个渺小而坚韧的文明正在敲打着它们的「世界之柱」,进行着它们宏大的工程。
而我,这个因自己的战争而无家可归的巨物流亡者,成了它们神殿旁一颗沉默的、暂时无害的流浪恒星。
8 曙光
这就像一场微型星际战争的全息记录,也像一封把孤独翻译成史诗的求救信。
黎明的微光开始渗入窗帘缝隙,如同来自遥远星系的救援信号。
纱窗是边境,电蚊拍是主炮,病历是军需处的报废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