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西域织户阿锦,全家刚被精骑兵杀绝。
我躲在染缸里,看父母兄弟的血混着染料漫过缸沿。
他们要抢夺的织锦护臂藏着天命。
我才是真正的「织命人」
我要织出「天下的命」。
1
「这破布……它、它活了!」
刀尖抵着我的喉咙,那粗汉瞪着眼,声音发抖。
我手腕一甩,半碗腥膻羊奶泼在臂上。
那幅绣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锦护臂,瞬间如血脉复苏,五颗星子幽幽流转,像活物在呼吸。
帐篷死寂。
我知道,他们信了。
可没人知道,这「神迹」,是我用三样东西换来的。
死骆驼的胃液、活骆驼的绒毛、还有……我亲爹临死前咬断的那根舌头。
我低头,舔了舔干裂的唇——
那股铁锈味,还在。
我娘说,织锦,织的是命。
她死那天,我正织「五星锦」的第三道经线。
赫连博特的兵冲进来,一刀砍断了织机的主轴。
也砍断了我娘的脖子。
血溅在锦上,像一朵歪了的花。
我抱着半幅锦,从后窗跳进火堆。
烧焦的头发味,混着染缸的靛蓝,成了我后半辈子的呼吸。
2
昨夜,赫连博特的骑兵踏碎我家织坊。 我爹的头滚进染缸时,还在喊:「线不能断!」 母亲被
钉在织机上,血顺着经线流下来—— 像一幅未完成的「五星锦。」
我蜷在缸底,紧攥着那幅绣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织锦护臂。 它是我家七代人用命守的
秘物,也是他们杀我的理由。
马蹄声又近了。 是另一队兵。 刀尖已挑开破布,离我藏身的染缸,只差三步。
我攥紧织锦护臂,指甲掐进掌心—— 若这锦真是天命信物…… 此刻,它该为我织一条活路。
可我怕。 我怕织出来的,不是命, 是又一场血雨。
3
太阳像烧红的烙铁,摁在我天灵盖上。
嗓子冒烟,吸口气都像吞刀子。
沙子淹到脚踝,每一步都像被地底的手拖拽。
不能停。
回头,天边黄龙翻滚——赫连博特的追兵,比沙漠更想我死。
前方绿洲是唯一的生路。
可边上晃动的黑点,是凶猛的沙匪。
落单的女人?进去就是干尸。
我看见那具遗骸——半埋沙中,皮肉紧贴骨头,像个破布娃娃。
扑上去,膝盖砸进沙里。
手指抠出一块崩裂的肋骨,锋利。
好,「梭子」有了。
扯下他硬如木板的皮袍,用骨片划开肩缝,「刺啦」一声,恶臭炸开。
胃翻腾,可我没吐的力气。
反穿皮袍,空荡荡裹住全身。
再刮他蜡黄的干脂,混上毒草汁,在掌心搓成黑腻腻的油膏。
像糊墙一样抹满了脸颈。
臭得像一千只死鼠在烈日下腐烂。
可这味道,能盖住「活人」的气息,却藏不住那幅锦护臂。
凉滑的丝,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我指尖一扯,抽几股暗色基线,混进遗骸的烂绳里,缠紧,背起。
锦缎藏回胸口。
没水。
摊开皮袍铺沙上——夜里沙地返湿,皮毛或能吸一丝。
来不及了。
扒开沙堆,抓出沙蝎,掐头去尾,塞进嘴里。
腥冷汁液混着沙砾滑下,喉咙终于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