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头。
线已埋下,火,烧起来了。
12
身后炸了锅。刀碰刀,骆驼嘶鸣,怒吼惨叫搅成一团。
跑?没两步就得被捅穿。
我非但没跑,反而一矮身,钻回人群腿缝里。
汗臭、尘土、血腥味呛人。几只破皮靴差点踩我,我连滚带爬,借腿掩护。
手指哆嗦,却迅速解开那件「烫伤疤」破袍—— 猛地扯下,塞进货包底下。
冷风打透里面单衣。
我抓把地上半湿泥,混着骆驼粪,往脸、脖子、新衣上猛抹。
冰凉烂泥糊住了皮肤,瞬间被骚臭味包裹。
做完这些,我蜷进墙根破筐角,脑袋埋膝,肩膀缩紧,开始发抖——
一半装的,一半真冷真怕。
打斗声小了。哨兵呵斥着,箱子被撬开。
他喘着气骂:「刚才那老虔婆呢?跑哪去了?」
有人含糊应着:没看见,早跑了。
我缩着,抖得更厉害,真像被吓破了胆。
他脑子里记得的,是那个被烫伤、红眼、穿破袍的老太婆。
而现在蹲这儿的,是满脸泥粪、穿着灰布衣、吓得魂不附体的路人甲。
直到关卡恢复,我才扶墙站起,混入人潮,低着头,一步步挪进绿洲深处。
阳光刺眼。
我又一次,从阎王爷手指缝里溜了出来。
12
绿洲的水我没敢多喝,胡乱塞进胃里的那点东西像石头坠着。
每一步像踩着烧红的刀尖,眼前发飘,耳里嗡嗡响。
我知道快到极限了。
恍惚中,马蹄声来了。
不散乱,不整齐,却带着饿狼围拢的压迫感。
我僵在原地,像被毒蛇盯住的耗子。
他们围上来,灰尘扑脸。
我抬不起眼皮,只能从缝里看——
马鞍鞯纹样:非官制,西北部落混编,改良过。
皮甲边缘:磨亮,保养好,非军制。
不是赫连博特的人。
但这也不安全,独立武装,有时更狠。
他们看着我,像看枯木或战利品。
跑?没力气。装死?马蹄下一秒踩碎。
力气飞快流走,黑暗漫上来。
不行……不能晕……晕过去就真完了……
袖中骨刺,狠狠扎进指尖!
「呃!」
剧痛炸开,脑子一清,眼泪涌出。
趁着这清醒,我放任自己——
像一袋沙子,软软瘫倒。
身体砸地,尘土扬起。
但在失去意识前,我掀开眼皮,死死锁住那头领——
他骑黑马,眼神冰冷,居高临下。
没挥刀,没驱赶。他抬手,止住部下。
眼神里,是猎手评估猎物:有没有毒,值不值得带回窝。
就这一眼。
值了。
黑暗吞没了我。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我把这张脸,这眼神,死死烙进脑子。
白狼!
我好像……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13
意识漂浮着,几次要坠入黑暗,又被求生本能拽回来。
靴子声近了,沉,有力。
是白狼。
他下马,走到我旁边,蹲下。
冰冷目光像刀,在我身上刮。
哀求?解释?只会死得更快。
我积攒着最后的清明,右手颤抖着,摸向胸前最脏的污垢——
那里,藏着那东西。
手指勾破衣襟,撕啦——
布裂,冷风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