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的低吟把两人拥在其中。
“和我讨论这些事情,还是不想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这种事情,怎么和别人讨论......”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没敢抬头看他。
“这是我唯一能努力做好的事情了,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哪怕......”
“不要再这么说了!”
她突然大声了起来,路过的大叔吓了一跳,裹紧了大衣快步走过。“你,你明明有很多优点,能做很多事的!你调的酒很好喝,你上的课很风趣......你唱的歌很好听,你写的日记很精彩,你......总之很好!!!”她语速很快,声音有些颤抖。“至少,你‘呼吸’得很好,对!只需要继续呼吸就好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了,只要呼吸就好了!”
他也有些难受,嗓子眼里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一样,让他喘不上气,说不出话。他看着眼前有些焦急的她,嘴唇动了动,试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声叹息。
“而且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很喜欢你握着我的手!”她举起和他紧握在一起的手。他很喜欢对方手心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反正工作已经辞了不是吗?人际关系,家庭矛盾,工资奖金,什么都不要想了,除了呼吸和我,什么都不要再管了,好吗?”
很好,那个堵住他喉咙的东西现在来到了他鼻腔里。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抱住她,用从发梢到脚尖的每一缕肌肉拥抱她,用最热烈的情绪亲吻她,他能想象到那种力道,就像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拥抱,几乎要把对方碾碎,紧紧抓住对方,就像是要把对方塞进身体里一样,这会让她喘不上气。然后他会情绪崩溃,在众目睽睽之下瘫坐在地,放声大哭,涕泗横流,过去二十几年的所有痛苦、悲伤、愤怒、快乐全部随着眼泪流干,身体里不再有任何情绪……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该死,你不会想要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在她的身上吧!这样不会让周围的人困扰和尴尬吗……
他停住了一下,眼角有些抽搐,其余什么动作也没有。
他们继续向前走。
“还是……”
她欲言又止。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俩在很多方面都相似得出奇,比如他们有一个心照不宣而完全一致的原则,永远不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要求别人。她并不是死板的人,所以偶尔会有一些在他看来不那么遵守规则的行为,不过仅限于私人场合的撒娇之类。而他自己则近乎病态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尽管很多时候他也不得不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年父母劝他从文学专业转向教育专业时,他没有把心里憋着的情绪释放给家里人,但他在沉默了近半小时后,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冲出宿舍,跑到操场上,发疯一样地嘶吼,拉扯自己的头发,抓挠自己的皮肤,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差点被辅导员绑去医院。
然而几个月放假后,与父母面对面争论时,他躁动不息的疯狂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堵在了心口里。他拼命试着说出什么,但无论他如何对着自己咆哮,试着冲破心里的防线,他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呈现着一种自然的平静,表现在父母面前的只是一个深思熟虑后,不情愿接受了老一辈善意的提议的迷茫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