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路口。转角处的商场已经贴上了圣诞老人和圣诞树装饰，隔着玻璃门，他似乎看见商场里面立着一棵圣诞树，不知道是真树还是只是塑料装饰品。许多商家已经张贴上了圣诞促销的广告，但那家他很喜欢的牛杂店却早早关了门，卷帘门上贴着一张字条，他凑上前去，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陪儿女，休息两天”。
“牛杂店的老板去过圣诞节了......”她念叨着，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感觉怪怪的。”
“就像披萨上加了菠萝一样。”
“可是水果披萨真的挺好吃的。”
“你知道我在食物上是个原教旨主义者。”
“争论下去可没完没了了哦。”
他们走过路口，朝河边走去。当初他选择来这里定居，除了想要躲开纷杂的家中事务的心情和这里相对发达的经济，最大的理由便是长长的河岸与复古的街道。他并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往这个方向走，或者说他知道，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权力解读她的思绪。“去河边走走吗？”
“你都走在这个方向上了。”
“那就是想了。”
她挽住他的胳膊。“刚刚你的状态还那么糟糕呢，现在怎么就有心思说俏皮话了？”
他翘起一边眉毛，挠了挠头，“......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大概吧。”
“你这么喜欢扮演别人吗？”
“这就要问写剧本的那位天才了。”
“他的水平可真不怎么样。”
“因为我的人设很糟糕？”
“因为他除了BE什么都不会写。”
“可能他的偶像是埃斯库罗斯吧。”
经过一个红绿灯，两人隐约听见了河水的呜咽声，随后看见了前方河岸边步道的栏杆。太阳已经被河岸对面的厂房挡住了，橘红色的光给河对岸忙碌而嘈杂的工厂镀上了铜黄色的金边，厂房墙上的窗户藏在了阴影里，看不见什么细节。河水早已没了夏秋时的暴躁，河面比上个月还要低了一些，重新露出水面的河岸就像是为河岸勾勒的黑边，一直延伸到远方。河边路灯还没点亮，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染上了古铜色的光晕，步道上行人寥寥，大多裹着厚重的大衣，步履匆匆，前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目的地。
他们走到栏杆边，探出头，看着眼前的河水以及露出水面的、被青苔覆盖的石头。黑褐色的石头表面覆盖着薄薄的冰，在夕阳下闪着光。
果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呢，他抻着脖子想着。夏季还好，勉强可以沉下去，不会那么狼狈，就像影视剧里那样，抱着一块石头什么的；最好绑在上面，这样最后也不会像鱼一样飘起来......但这个时节大概率只会重重摔在石头上，幸运的话，头部先着地，一切尚且顺利，只是脑袋炸开的场面不会那么好看；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手脚什么的被摔断，内脏震伤，然后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被送往医院，治疗的痛苦暂且不提，家人和朋友会围在自己身边哭泣、指责、吵架、闲聊......
天哪。
“果然还是算了。”
她明显听见了他的嘟囔，投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什么......”
“会很狼狈的。”
她眼睛里的光再次暗了下去。她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搂住他的手更紧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