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没有随便一说。”林砚站起身,把松节油递给她,“颜料渍用这个擦,记得别蹭到衣服内侧。还有,下次别把颜料管塞在包里,容易漏。”
说完,他转身收拾讲台上的东西,白衬衫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沈知夏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握着那瓶松节油,瓶身还残留着林砚的体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又有点疼。
从那天起,沈知夏总是最早到画室,最晚离开。他坐在最后一排,每次抬头,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讲台上的林砚身上。他喜欢看林砚调色的样子,指尖捏着颜料刀,动作精准又优雅,像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也喜欢听林砚讲课,他的声音不高,却总能把复杂的理论讲得透彻,偶尔还会穿插几句自己留学时的经历,逗得全班人笑,只有沈知夏知道,他笑的时候,眼角会有一道极浅的细纹,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
林砚也注意到了这个沉默的学生。沈知夏很少说话,却总是能最快理解他的意思,作业也完成得最认真。有一次,他让学生画“情绪”,其他人画的都是明显的喜怒哀乐,只有沈知夏的画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面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握着半截燃烧的蜡烛,蜡烛的光很弱,却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砚在这幅画前站了很久,最后在评语本上写了一句话:“光虽弱,亦能照路。”
2 烛光映心路
沈知夏看到这句话时,正在画室里啃面包。他咬着面包,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去年冬天因为胃癌去世,父亲早就不知所踪,他一个人背着画板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白天上课,晚上去便利店打工,常常累得倒头就睡,连做梦都在画素描。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像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永远看不到光亮,可林砚的这句话,却像那截蜡烛,突然在他心里点亮了一点微光。
期中考试前,林砚找沈知夏谈过一次话。办公室里很安静,窗外的梧桐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旋。
“你的专业成绩很好,”林砚坐在办公桌后,手里翻着沈知夏的作业,“但我看你最近总是很疲惫,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沈知夏捏着衣角,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我……我晚上在打工,有时候会影响第二天上课。”
林砚抬眼看他,目光里带着点探究:“在哪里打工?”
“便利店,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
林砚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晚?会影响休息。”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我工作室里有个空房间,带床和书桌,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搬过去住。平时帮我整理一下画具,打扫打扫卫生,就算抵房租了。”
沈知夏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这……这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林砚把钥匙推到他面前,“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熬夜打工。画画需要精力,也需要安静的环境。而且,我工作室里有很多颜料和画布,你可以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