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啪嗒」掉在画室地板上,滚出半支烧黑的铅笔。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三年前他赶稿时摔断的那支,笔杆上还缠着圈红绳,绳结和画中红绳一模一样。
画里的苏棠忽然笑了,眼角泪痣淌下血珠:「其实那天我没等你。」
林砚的手指僵在画布上。他看见画中的自己正冲出画室,雨靴踩碎水洼的声音穿透画布传来。苏棠站在马路对面挥手,手里举着卷红绸,绸面绣着的并蒂莲被雨水泡得发胀。
「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红绸飘向画外,「谁知道……」
刺耳的刹车声炸响时,林砚才发现自己正跪在画前,指甲深深抠进画布。画中十字路口的血漫过斑马线,染红了半条街的积水,红绸被车轮碾成碎片,混在血水里漂向画框边缘。
锦盒里的铅笔突然发烫。林砚颤抖着拾起,笔杆上的红绳竟在慢慢松开,绳结散开的瞬间,他闻到股熟悉的檀香味——那是苏棠生前最爱的线香,他曾在她的梳妆台上见过无数次。
画中飘来片红绸碎角,落在林砚手背上。他低头的刹那,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凭空多出道红痕,像极了被红绳勒出的印记。
「你看,绳结解开了。」苏棠的声音贴着耳畔,「可你还是不肯放我走。」
晨光漫过画框时,林砚才发现画中多了个新场景:他抱着苏棠的尸体跪在雨里,手里的红绳缠了她七圈,绳头系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打成个死结。
无名指上的红痕突然灼痛起来,像有根烧红的铁丝正往骨头上缠。林砚跌跌撞撞扑到画前,看见画中自己的手指正在渗血,血珠顺着红绳滴在苏棠苍白的脸上,竟在她眼角聚成颗朱砂痣。
「缠七圈,是锁魂的法子。」苏棠的声音从画里浮出来,带着线香烧尽的焦味,「你从老道士那里求来的红绳,怎么忘了?」
画室的抽屉突然自己弹开,滚出个泛黄的牛皮纸包。林砚扯开细绳,里面掉出张褪了色的符纸,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他的名字。符纸背面粘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触到指尖时突然舒展,渗出鲜红的汁液。
画中开始飘雪。林砚眼睁睁看着三年前的自己跪在道观前,额头磕出的血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洼。穿道袍的老者将红绳塞进他手里,拐杖在地上顿出闷响:「锁得住魂魄,锁不住时辰,七年后若解不开,两命皆偿。」
「原来你早就知道。」苏棠的笑声裹着雪花落在耳边,林砚转头时,看见她站在画室中央,脚踝的海棠已经开到心口,「你求这红绳,不是为了让我留下,是怕我去找替身。」
符纸突然自燃起来,灰烬在半空拼出幅诡异的图景:十字路口的监控画面里,苏棠过马路时怀里抱着的不是红绸,是卷浸了煤油的麻绳。而街角的阴影里,穿雨靴的男人正举着打火机,指缝里露出半截红绳。
无名指的红痕突然迸裂,血珠滴在画框上,竟像活物般渗了进去。画中抱着尸体的自己缓缓抬头,脸却变成了苏棠的模样,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你总说我胆小,可那天举着打火机的人,是你啊。」
林砚猛地去扯无名指的红绳,却发现皮肤下正长出细密的红线,顺着血管往心脏爬。画中的雪越下越大,将那具缠满红绳的尸体埋得只剩露出的脚踝,上面的海棠花正在雪中灼灼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