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升起，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前方被暴雨模糊的霓虹灯影里。
我站在原地，雨水糊了满脸，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纸箱彻底烂掉，保温杯滚出来，哐当一声掉进下水道的缝隙里，发出一声空洞的回响。
……
半年。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玻璃，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我在厨房煮泡面，水汽氤氲了小小的公寓窗户。
桌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同一个号码，执着地打了十几遍。我擦擦手，走过去，直接划了关机。世界清静了，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锅里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刚把面端到桌上，门铃响了。
急促，混乱，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道，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门铃按碎。
我顿了顿，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一道闪电恰好划破夜空，瞬间照亮门外那张苍白憔悴、被雨水彻底浇透的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淌着水，曾经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惊惶。
林凡。
他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微微佝偻着背，按门铃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恐慌和…哀求。
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靠在门上，没出声，慢条斯理地吃了口面。门铃还在响，夹杂着拳头砸门的闷响。
够了。
我拉开一条门缝，足够让他看清我，看清我身后温暖干燥、安然无恙的小小空间，以及我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泡面。
风雨声瞬间变大，灌了进去。
他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眼睛里有血丝，声音是哑的，带着一种他这种人绝不会有的颤抖：“林薇…林薇…求你…回来…公司需要你……”
“系统全崩了…竞争对手像闻到血的鲨鱼…抢走了我们最后两个大客户…股价崩盘……我…我……”
他语无伦次，几乎要跪倒在我的门廊前：“求你！条件随你开！薪水！职位！股份！都可以谈！求你回来！”
我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落魄相，看了足足有十秒。
然后，我轻轻笑了一下。
“林总，”我的声音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进他最痛的神经，“淋雨淋糊涂了？求我？一个敲代码的奴隶？”
他的脸在廊灯下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我不急不缓地，从家居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硬质卡片，两根手指夹着，举到他眼前。
崭新工牌，冰冷的哑光质感。公司LOGO——腾龙科技，他目前最想置之死地的那个竞争对手。职位栏——技术总监。姓名——林薇。
他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缩成针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张工牌，仿佛要将它烧穿。呼吸变得粗重，像破旧的风箱。
“哦，对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机适时地、精准地在他面前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来电显示是——“腾龙，陈总”。
我当着他的面，按下接听键，顺便点了免提。
一个沉稳带笑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在哗哗雨声的衬托下，清晰得残忍：“林总监，手续办妥了。刚收到消息，星海科技质押的最后一批股权，已经完成清算移交。从现在起，属于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