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埋头看着书，动着笔，事实上却只是在装个样子。写英语的，未必读清了短文，就胡乱选出了选项。做数学的更像是在描摹天书，半天写不出一个像样的式子。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用眼角的余光，默默地、紧张地窥视着讲台上的老王，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能给这爆炸性的新闻一个官方的注脚，或者至少，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是众人期待了半天，老王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枯坐着，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低垂的脑袋，眼神复杂。最后，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后门出去了。
然而，哪怕老王已经走了，李恪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课本上的字迹像是在跳动，根本无法读进脑子里。他只是无意识地反复翻着《考点》里的例题，牙齿下意识地咬着笔尾，努力做出一副“这题太难，我正在苦苦思索”的模样，试图遮掩内心的惊涛骇浪
和莫名的心慌。那个光彩夺目的网红班，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师，还有那个人….....这些念头和魏舒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才让他猛地回过神来。原来不经意间越来越重的压力，已经让那脆弱的笔壳破碎。
第二章要下雨了
九点二十，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赦令，瞬间解放了整栋教学楼。李恪随着汹涌的人流挤出教室，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拐进了食堂隔壁的小卖部。
小卖部里挤满了抢购零食的学生，喧闹无比。他挤过人群，来到相对冷清的文具架前。
“额，找找看呢。”他心不在焉地浏览着，“这笔怎么
都长这样。进货的人到底有没有眼光。”他的手指划
过一排排笔杆，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白天发生的事情依旧在脑海里盘旋。
“唉，算了，就你吧。”他随手拿起一支。那是一只外壳白色的0.5毫米签字笔，笔杆上印着一朵小小的、精致的莲花，样式简单，倒是意外地契合他此刻寻求一点清净的审美。
只是当售货的老阿姨扫描出价格时，李恪着实吃了一惊。这小小的一支笔，何德何能，竟然和他在学校吃一顿晚饭一个价位。
奈何李恪这人天生脸皮薄，价格都扫出来了，周围还有同学，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把它放回去。“算了，将就着买了吧，说不定比较耐咬？”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憋屈。
走出小卖部，一阵夜风立刻包裹了他，带着明显的寒意，穿透他身上单薄的短袖。他打了个激灵，果然，刚入夏的晚上，穿短袖还是太早了些。
“叮~叮~”
几声空灵清脆的风铃响随风飘来，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望向右前方的厚德楼。二楼，三楼还残留着几盏未能熄灭的灯，大概还有刻苦的学生留在里面学习。柔和的灯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投射到楼下的小花园里，在石板路上和灌木丛中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那片小花园他平时很少晚上过来。此刻，教室溢出的灯光其实并不足以照亮那些花草的细节，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灰暗之中。但这份昏暗、寂静，配上风中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以及那偶尔响起的风铃哀鸣，本该是个让人放松沉思的好地方。可如今，一想到楼上那间刚刚经历风暴的教室，想到那个被带走的人，这份宁静的疏香暗影，竟变得有些阴森和刺目起来，每一片摇晃的树叶都仿佛藏着不堪的秘密。那些看不见的阴影里似乎藏着噬人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