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芽蹲在崖边扒土时,真捡着个"娘"——红裙染血从云里掉下来,腹部破了个大洞,气若游丝却眼神淬冰。
她哪知道这是被道侣剜了内丹、推下灭仙崖的丹神沈清禾?只咧着嘴把人往木板上拖,膝盖磨出血也攥紧不放:"雪团说了,天上掉的是娘!"
沈清禾醒时正对上双乌溜溜的眼:"姨,当我娘呗?我捡了阿爹捡了阿姐,就差你啦!"
她本想拒,却见这野丫头被村娃子骂"没人要"时,攥着拳头护在她身前;见温先生咳着嗽却把热粥推给她;见阿芷姐指尖扎满针眼,仍把新绣的帕子塞她手里。
后来玄甲骑士踹开村口,喊着"毒妇沈清禾"要绑人时,阿芽举着石子砸过去,温先生用破书摆阵,阿芷姐撒了满院绣线——
沈清禾突然笑了。
她掸掸旧裙上的清禾花,屈指成拳轰碎了青石:"要动我闺女家人?先问问我这双没了内丹,也能捏碎你骨头的手!"
谁也没料到,当年被弃的野丫头捡来的娘,竟是能让青云宗抖三抖的丹神;更没料到,这拼拼凑凑的一家,会把她从地狱里,拽回了人间烟火里。
阿芽把最后一块草席往石缝里塞时,指尖被碎石划了道血口。她没顾上疼,扒着崖边的矮树往下瞅——崖底雾蒙蒙的,昨天就是在这,她看见个红影“咚”一声砸在底下的软泥里,像颗被老天爷扔下来的果子。
“雪团,你说她还活着不?”阿芽扯了扯衣角。她身后跟着只浑身雪白、就爪子是墨色的小兽,瞅着像狗,却比村里的土狗灵透,此刻正用爪子扒拉她裤腿,喉咙里“呜呜”叫,像是在催。
这是阿芽捡来的“伴儿”。三年前她被伯娘赶出门时,在乱葬岗捡着的,当时它瘦得只剩一把毛,阿芽分了半块干硬的窝头给它,它就赖上了。后来阿芽不想再被村里孩子追着喊“野孩子”,又陆续捡了人:在破庙里捡了咳得快断气的温先生当阿爹,在河边捡了被家人扔了的阿芷姐当姐姐。如今就差个娘,雪团前几天蹲在她肩头“预言”:“不出三日,天上掉娘。”
她原当玩笑,谁料昨天真见着人从云里掉下来。
“再不下去,人该凉透了。”雪团突然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像撞碎的冰珠。它这话只有阿芽能听见,村里人都当它是只会摇尾巴的笨狗。
阿芽咬咬牙,抓着藤蔓往下滑。崖不高,可坡陡,她摔了两跤,裤腿蹭破了,膝盖渗着血,到底是落在了软泥边。
红影果然是个人。穿身暗红的衣裙,料子看着就金贵,只是此刻被血浸得发黑,腹部破了个大洞,血肉模糊的,气儿弱得像风中的烛火。阿芽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指尖沾了点温热的气,眼睛亮了:“活着!雪团,她活着!”
雪团从崖上跳下来,轻巧地落在她脚边,用鼻子嗅了嗅那女人的伤口,皱起鼻子:“内丹没了,能吊着口气算她命硬。”
“内丹?”阿芽不懂,只知道这人快死了。她想起阿爹咳得重时,阿芷姐会把人往屋里拖,便也学着样子,攥住女人的手腕往背上搭。女人身子轻,可阿芽人小,刚直起腰就晃了晃,差点把人摔了。
“笨死了。”雪团用爪子顶了顶她的腰,“往左边挪三步,有块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