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啊…”
我爸沉默良久,嘬了一口快要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声音沧桑。
“你说这土豆…咱一家三口就算顿顿当饭吃,吃到变土豆成精,能吃到后年不?”
我妈比较务实,已经开始翻那本页脚都卷了的黄历:
“我看看…哎,明天日子不错,宜开火蒸煮。咱得赶紧蒸馒头!不然这老些面粉,夏天一来非得生虫不可!”
我仰头望天,悲从中来。
这得吃到猴年马月?
未来的日子,难道就是土豆的一百种做法?
粉身碎骨土豆泥、千刀万剐炒土豆丝、赴汤蹈火炖土豆块?
正当我思考人生之际,院子篱笆外探进一个脑袋,是邻居张婶。
她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满院的物资,嘴巴张成了O型,随即爆发出洪亮的笑声:
“哎哟喂!老苏家这是要改行开杂货铺啊?棠棠刚回来就搞这么大阵仗?啧啧,城里待过就是不一样嗷!这气魄!”
我脸上臊得通红,硬着头皮强撑:
“婶儿,这叫…这叫有备无患!战略储备!”
“备啥?备着过年啊?离过年还有小半年呢!”
张婶笑得前仰后合,扭着腰走了,风中还飘来她毫不掩饰的嘀咕。
“挺好个大姑娘,失业失傻了叭?瞅这败家劲儿…”
我:“……”
最终,还是我爹拍了板。
他扔掉烟头,用脚碾了碾:“瞎吵吵啥!搬!先都搬杂货房去!吃不完慢慢吃!棠棠,后山那个老山洞,记得不?冬暖夏凉,跟个天然大冰箱似的。
一些怕热的,像你买的那些罐头、压缩饼干、粮油,还有我那几瓶好酒,先挪里头去!顺便把那台旧的小型发电机也搬进去,万一停电呢?”
于是,我们全家总动员,又吭哧吭哧当起了搬运工。
把容易存放的留家里,其余的全都往山洞里搬。
看着山洞里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物资,我心里那点尴尬才稍稍平复。
嗯,有备无患,没毛病!
2.
忙活完,累得腰酸背痛。
夜里躺在我久违的小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我还琢磨着明早是醋溜白菜还是清炒土豆丝。
然后,天就亮了。
不是那种太阳晒屁股的亮,是一种诡异的,昏黄里透着污浊血色的亮。
还没等我揉清眼睛,噼里啪啦的声音就砸了下来。
不像雨,更像是什么腐蚀性的液体,砸在瓦片上、地上,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酸呛味,熏得人眼睛疼。
“咋回事?!”
我爸猛地坐起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惊疑。
我跳下床冲到窗边,只看了一眼,血都凉了。
窗外,浑浊的雨水疯狂冲刷着一切,低洼处已经积起了冒着诡异白沫的水,并且肉眼可见地迅速上涨。
更可怕的是,那水似乎带着轻微的腐蚀性,院子里的几片落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发黑。
手机信号,格数在几秒内挣扎了一下,然后啪,彻底归零。
桌上的小收音机里本来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刺啦一下,成了刺耳的忙音。
末世片照进现实?!
“山洞!快!去山洞!”
我爸一声吼,我们一家三口屁滚尿流地套上衣服,也顾不上拿太多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山洞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