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疑惑地皱了下眉，一边检查我的瞳孔反应，一边说：“什么公交车？发现你的路人说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荒草堆里，周围什么都没有。”
“后来警察也来了，调了附近的监控……奇怪的是，完全没拍到符合你说的‘公交车’，那路段早就废弃，摄像头都少，仅有的几个也显示只有你自己跌跌撞撞从草丛里爬出来。”
说到他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倒是有个热心的老警员私下说……那条路邪门得很。
传闻十年前确实发生过一起重大车祸，一辆老式的404路公交车，载满了晚班工人，在深夜坠崖了。
司机和一个乘客当场死亡，后面搜寻……只找到几块烧焦的残骸和散落的零件，大部分车体和遇难者……都没找到，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样，至今是悬案。”
他的话像冰冷的铁锤，重重敲在我的胸口。
十年！悬案！凭空消失！
昨夜那辆车的内饰，那油腻的手感，那老旧的操作台……一切都对上了！
那不是现代的公交车！那灰衣女人哭泣的脸，司机诡异的笑，满车无声的“乘客”……难道都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我，比昨晚在车里还要深重。
昨晚我面对的是未知的恐惧，而现在，已知的真相却更加狰狞。我活下来了，但代价是什么？
护身符铜币救了我一次，那些“东西”会善罢甘休吗？还有女人最后那句“欢迎回到404号的怀抱”……
“你的背包。”
警察在我清醒后的第三天出现了，态度公事公办，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们将一个沾满泥泞和血迹的帆布背包递给我，“东西都在里面了，你核对一下，手机屏幕碎了，但内存卡里的照片我们看过了……”
警察欲言又止，递过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
照片拍自我摔出车前的混乱瞬间，屏幕碎裂导致图像扭曲破碎，充满噪点，像某种抽象画的残片。
其中一张，模糊地拍到了车窗内部——不再是空荡的车厢！那里密密麻麻，像拥挤的沙丁鱼罐头，塞满了人影！
他们的面孔一片混沌的灰白，像被雨水泡烂的画纸，只有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静止感。
中间那个位置……隐约能看到灰衣女人没有皮肤的、由灰暗光影构成的骨架轮廓。
还有前排驾驶座那个……司机的位置，竟然有一团更加凝实、更加阴沉的阴影坐在那里，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另一张照片，似乎是拍向车窗外的，前景是碎裂的玻璃边缘，而背景——并非城市或荒野。
而是一片扭曲、旋转的暗红色光晕，仿佛宇宙中一个流淌着污血的伤口，又像无数细碎的怨念在蒸腾翻滚。
悬崖下那些无声嘶吼的人脸，似乎就隐藏在这片污秽的光晕深处。
“我们对比了所有失踪人口档案，没有匹配信息。”
警官合上记录本，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
“好好养伤吧。那个路段……以后尽量别去了。有些事，说不清的。”
他把一张写着“404路公交坠崖悬案（档案编号：E-104）”的打印纸复印件放在床头柜上。
……
养伤的日子是身体的煎熬和精神的酷刑，骨折的钝痛时刻提醒着那场经历的真实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