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回老祖宗，孙儿这就去潇湘馆瞧林妹妹。”贾宝玉起身行礼，目光在王夫人脸上停了一瞬，见她眉头微蹙，便知她心里不快，却毫不在意。
出了荣庆堂，他脚步加快，远远望见潇湘馆的翠竹随风摇曳，心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推开虚掩的竹门，便听见里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那声音熟悉得让他心口发紧。
“谁？”紫鹃从里屋走出，见是他，忙道，“宝二爷来了？姑娘刚喝了药睡下。”
“我进去看看，不吵她。”贾宝玉放轻脚步，掀帘而入。黛玉正侧卧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鬓边的发丝被冷汗濡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梦中也不安稳。
他在榻边坐下，望着她清瘦的容颜，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就是这双眼睛，曾含着泪光看他读西厢；就是这双手，曾为他绣过荷包；就是这个人，耗尽一生眼泪，为他偿还前世的灌溉之恩。
“宝玉……”黛玉忽然低唤一声，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都愣住了。黛玉眼中先是茫然，随即涌上震惊、悲痛，最后化为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你……”
“是我，林妹妹。”贾宝玉握住她的手，那微凉的触感如此真实，“我们都回来了。”
黛玉的眼泪瞬间决堤，却不是前世的悲戚，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酸楚。她猛地坐起身，不顾咳嗽，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我梦到……梦到你娶了宝姐姐，梦到家里被抄，梦到……”
“都过去了。”贾宝玉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那不是梦，是我们亲历的过往。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妹妹，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贾府重蹈覆辙，我们一起守住这个家，守住彼此，好不好？”
黛玉望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郑重与决绝，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嘴角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窗外的竹影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为这重生的约定，落下了第一笔见证。
第二章 初露锋芒角，巧破枕边风
自那日潇湘馆相认，宝玉与黛玉便多了层心照不宣的默契。白日里，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表兄妹，只是眼神交汇时，总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夜深人静时，宝玉常借着探望之名，与黛玉在月下竹影中商议琐事，将前世的教训一一梳理，为贾府的将来筹谋。
这日午后，宝玉正在书房翻看账本。前世他对这些庶务避之不及，如今才知这一本本账册里藏着贾府的命脉。袭人端来茶盏，见他看得认真，忍不住道：“二爷这几日怎么总看这些？前儿宝姑娘还说，男子当以仕途为重，这些管家理事的事，有琏二奶奶和赖大他们呢。”
宝玉头也不抬：“宝姐姐的话未必都对。家计不宁，仕途再顺又有何用？你看这庄子上交的租子，比去年少了三成，管事的只说是天灾，可我记得去年风调雨顺，哪里来的天灾？”他指尖点在账册上的墨迹，眼神冷了几分，“这里面定有猫腻。”
正说着，茗烟匆匆跑进来：“二爷，太太让您去上房呢，说是薛姨妈来了，要商量给史大姑娘做生日的事。”
宝玉合上书，眸色微沉。史湘云的生日？前世这时候，王夫人借着办生日宴的由头，让薛姨妈掌了不少用度，明着是热闹，实则是给薛家在府里立威。他起身整了整衣襟：“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