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女儿是草,儿子是宝。”
所以她把我塞进行李箱关阁楼,把鸡蛋牛奶藏起来留给弟弟。
十年后,我成了冠军,记者挤破家门。
我妈对着镜头哭诉:“我们从来最疼女儿。”
笑着打开阁楼门和冰箱:“要直播下你们藏起来的另一个女儿,和发霉的牛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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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电视里嘈杂的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闪光灯咔嚓个不停,将那间我从未被允许踏入、只属于弟弟的客厅照得雪亮。我妈,王美娟,穿着一件明显新买的、颜色过于鲜艳的毛衣,正紧紧攥着弟弟的手,对着无数话筒抹眼泪。
“不容易…我家丫头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她声音哽咽,努力挤了挤眼睛,“我们做父母的,心里疼啊!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紧着她先来?女孩子家,更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站在人群外围,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上还穿着队服,刚从庆功宴上被接来。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浑身的肌肉因极度疲惫而微微颤抖,可心里却像塞了一块北极的冰,又冷又硬。
记者们发出赞叹的声音,镜头贪婪地对准我母亲那张涕泪交加的脸。有人把话筒递到我面前,问:“林玥选手,您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最想感谢的是不是父母无私的支持?”
我没说话。目光越过那些攒动的人头,落在王美娟脸上。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骄傲,没有慈爱,只有一丝被精心掩饰的急切和警告,仿佛在说:别乱说话,配合好。
无私的支持?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个阴暗逼仄的阁楼,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一个旧的、边缘已经开裂的行李箱,里面垫着发霉的毯子。那就是我十三岁前的“床”。因为弟弟说我打呼噜吵他,我妈就把我塞了进去。
另一个画面:冰箱最底层,被各种塑料袋严实实遮盖起来的角落,偶尔会有一盒牛奶或几个鸡蛋。那是弟弟的专属。我偷喝过一次兑了水的牛奶,被父亲用皮带抽在小腿上,肿了三天。我妈在旁边说:“赔钱货,也配喝好东西?那是给你弟弟长身体的!”
胃部习惯性地抽搐起来,带着久远的、对食物贪婪又恐惧的生理记忆。
“林玥?”记者又唤了一声,期待地看着我。
我妈的哭声更响了,几乎有些凄厉,她拽了一把旁边木着脸、眼神躲闪的我爸:“孩子他爸,你说是不是?我们最疼玥玥了!”
我爸含糊地“嗯”了一声,视线飘向别处。
弟弟林耀祖站在他们身后,穿着名牌球鞋,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妒忌和不耐烦,似乎觉得这场合抢了他的风头。
我忽然笑了笑,极淡,嘴角扯起的弧度没有任何温度。挤在我面前的记者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所有的镜头立刻转向我。
我没看我爸妈,也没看记者,只是径直走向客厅连接储藏室的那扇低矮的小门。门被一块旧地毯虚掩着,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自我离开家后,这把锁就再没锁过,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告。
“玥玥!”我妈的声音猛地拔高,带了破音,“你要干什么?那边没什么好看的!都是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