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我知道后果,但我做了。
“你的商业价值肯定会受影响!”教练压低了声音,“本来有几个大品牌在谈代言,现在那边都支支吾吾了!谁愿意惹这种争议?还有,你家里那边……”
“他们怎么了?”
“你爸妈,还有你那个弟弟,被记者堵在家里出不了门!听说你爸单位领导都找谈话了!你妈……唉,据说晕倒送医院了,不知道真的假的。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骂你爸妈不是东西的,也有说你心太狠,不顾念生育之恩,利用完家庭就掀桌子的……”
“生育之恩?”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教练,他们生我,只是为了给林耀祖当垫脚石。如果不是我能跑能跳,被你看中带出来,我现在可能已经被他们卖给哪个出得起彩礼的人换弟弟的婚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教练才说:“我知道你苦。但我希望你做好准备,这件事,没完。你父母……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
教练的预感很快成了真。
几天后,我暂时租了个小公寓,正试着联系一些可能的工作机会——比赛奖金支撑不了多久,而我需要生活,需要支付教练私下帮我介绍的体能师的费用。
第一个联系我的品牌方,之前谈得差不多了,对方负责人很委婉:“林小姐,您的成绩和形象我们非常认可,只是目前……舆论环境有些复杂,我们公司希望品牌形象更……积极阳光一些,避免不必要的争议。所以合作的事情,恐怕要暂缓一下了。”
“我理解。”我挂掉电话。
第二个,第三个……几乎都是类似的回复。甚至有一个原本谈好的地方电视台的体育评论员嘉宾工作,也黄了。对方措辞更直接:“林小姐,您家里的情况……我们台里评估后觉得,可能暂时不太适合出现在我们的节目中,抱歉。”
墙倒众人推。我还没倒,但风已经吹来了,所有人都开始谨慎地保持距离。
网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有人挖出我早年体校训练时“性格孤僻”、“不合群”的所谓黑料。有“知情人士”爆料,说我当年离开家时拿走了家里一大笔钱(那是我妈为了让我永远别回来,塞给我的五百块,几乎是施舍)。甚至有人说,我父母其实很爱我,只是家境贫寒,方式不当,而我如今功成名就,反而对父母如此刻薄,实在令人心寒。
水军下场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我爸妈或许没这个头脑和财力,但我那个好弟弟,林耀祖,他认识一群狐朋狗友,里面不乏在网上接活泼脏水的。
压力不仅仅来自外界。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起来,是我爸。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一种被生活压垮的懦弱和哀求,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理直气壮的谴责:“玥玥……你真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我没说话。
他继续说:“你妈住院了,血压高的吓人,天天哭。记者堵在门口,单位给我停职了,说影响不好……耀祖他……他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差点跟人打起来……咱们家快散了!”
“所以呢?”我冷冷地问。
“所以?所以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我爸的声音猛地拔高,又强行压下去,变成哀告,“你去跟记者说,昨天你是比赛太累,胡说八道的!那些都是误会!阁楼是你自己非要住着玩的,牛奶鸡蛋是你弟弟过敏,不能吃才放坏的!你去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