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脊背滑进配重带,我慌乱地松开攥着胸针的手,耳畔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嗡鸣。
街道开始扭曲溶解,再睁眼时,更衣室顶灯的刺目光线重新铺满视野。
我瘫坐在塑料凳上,看着掌心被胸针硌出的红痕——方才如果再晚半秒松手,此刻怕是要成为晚高峰新闻里"被撞飞的潜水员"奇闻主角了。
02
早上匆匆洗漱,胡乱穿了一件体恤,我把腰杆略微佝偻起一个习惯性的、便于迎接打击的弧度,汇入上班的人流。周围是同样麻木或带着倦意的面孔,彼此间连眼神都懒得交换一个。
股室里的空气一如既往凝滞粘稠。
我刚挪到自己的工位旁,还没坐下,一片阴影就带着风声压了过来。
王胖子臃肿的身体堵住了所有去路,油光满面的脸上嵌着一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两条缝的小眼睛,此刻那缝里精光闪烁,是找到出气筒的兴奋和恶意。
“李股长!”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昨天让你整理归档的那批旧文件呢?现在就要!立刻!马上!”
我头皮一炸。那批文件?他昨天临下班才甩给我,堆得小山一样,明摆着故意刁难,怎么可能一早上就……
“领导,那文件……”我习惯性地想解释,声音怯懦,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嗯?”王胖子的脸又往前凑了凑,鼻子里哼出的气带着隔夜的蒜味,“没干?你他妈吃干饭的?这点事都办不好?养头猪年底还能宰肉,养你有个屁用!”
他越说越气,脸上的横肉抖动,那只肥厚油腻的手掌习惯性地扬了起来,带着一股恶风,照着我后脑勺就扇过来——这是他最爱的羞辱方式,力道不轻不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往常的我,要么硬扛,要么笨拙地缩脖子躲一下,结果往往是换来更厉害的嘲弄和更重的巴掌。
办公室所有人都低着头,屏息凝神,假装忙碌,空气里只剩下电脑主机运行的微弱嗡鸣和王胖子粗重的喘息。
那巴掌眼看就要落下。
不能被打到。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尖锐得像根钉子扎进脑海。
身体自己动了。
我猛地一矮身,不是向后躲,而是向着王胖子的斜前方,极小幅度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只手。
动作快得几乎不像我自己能做出来的,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王胖子一巴掌扇空,力道收不住,肥硕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闪到腰。
他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躲,还敢躲得这么“漂亮”。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极力压抑的抽气声。
死寂。
所有人都偷偷抬起了眼。
王胖子站稳身体,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羞恼交加,指着我鼻子:“你他妈还敢躲?!反了你了!今天不……”
“领导!”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语速快而清晰,完全不像我平日那般吭哧瘪肚,“文件已经全部整理完毕,按年份和部门分类编码,电子目录也录入系统了。
原本想等您一到就马上汇报的。
备份U盘在我抽屉里,您现在要过目吗?”
一段话,滴水不漏。完成了,分类了,录入了,备份了,就等您查收。态度恭顺,效率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