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它一件件,一桩桩,复述着我生活中最细微的片段,我隐藏最深的恐惧,我未曾对任何人言说的梦境和身体隐秘的感受!

有些细节,甚至连我自己都模糊了,却被它清晰地、残酷地重新挖掘出来,暴露在这昏黄灯光下的冰冷空气里。

我不是在听广播。

我是在被阅读。被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存在,从里到外,一字不落地仔细阅读着!

每一句平淡的叙述,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外壳,露出里面颤抖的、毫无遮掩的内在。

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浑身发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听着那个低沉的声音,永无止境般地、事无巨细地播报着我的人生。

它不再试图去关闭它。我知道那是徒劳的。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几乎要将我勒窒息。我把它塞回木箱,推到床底最深处,甚至拖来别的箱子压在上面。

但没用。

只要一到深夜,万籁俱寂之时,那低沉沙哑的絮语,总能穿透层层阻碍,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它不再需要接通电源,那昏黄的指示灯也不再亮起。它仿佛自行运转着,永不疲倦,永不停止。

我试过用被子蒙住头,试过戴上降噪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声。

但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它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冰冷,平稳,一丝不苟。

我迅速憔悴下去。黑眼圈浓重,食欲不振,神经衰弱到极点。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我不敢照镜子,不敢接电话,不敢查看邮件——仿佛我的一切,都早已被那个声音剧透干净,毫无秘密可言。

父母打来电话,察觉到我声音不对,问我是不是太累了。我支支吾吾,不敢说出真相。谁会相信呢?他们只会以为我悲伤过度或者工作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我只是个被困在外公老房子里的、快要被某种无形之物逼疯的可怜虫。

唯一的喘息,是白天。那声音通常在白天会减弱,甚至偶尔会消失几个小时。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利用这段时间疯狂整理东西,试图用疲惫麻痹自己,也希望能早点结束这里的事情,永远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整理外公的遗物时,我发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去留意那些可能与“声音”、“收听”、“广播”相关的东西。我翻找外公的日记、笔记、信件,渴望找到一丝线索,关于这台收音机,关于这个频率,关于这个低沉的声音。

一无所获。外公的记录里,从未提及这台收音机有什么特别。它仿佛就只是一台普通的、早已被遗忘的旧电器。

直到那天,我在一个散架的旧书桌抽屉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褪色的剪报。剪报很小,日期模糊,大约是三四十年前的本地小报。报道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