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外公眼里的 “门口”,根本没有裴向之这号人。
我偷偷瞥了眼裴向之,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半条松垮的带子,喉结轻轻动了动。
裴向之微微低头,在我耳边说:“你外公他可能真的看不到我。”
我一时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
我压低了声音:“所以只有我能看到你?”
“不好说,但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我们回来的时候,跟你打招呼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
是哦,我想起来了。按理说裴向之这么个大活人,穿着打扮又那么怪异,肯定会引起不少注视。虽然仔细一想,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他有些恐怖,不过倒也省了不少事。
午饭时,外婆端上刚蒸好的米饭。我趁外公外婆不注意,悄悄往空碗里拨了半碗,推到对面的石凳前。裴向之刚拿起筷子,外婆就眯着眼睛看过来:“阿央,那碗饭给谁留的?”
“我、我怕等会儿饿。” 我扒着自己碗里的饭,眼角余光瞥见裴向之夹起的糯米正悬在半空,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糯米 “啪嗒” 掉回碗里,外婆这才转开视线。
外婆的疑惑像片轻薄的云,被鸡汤的香气一吹就散了。外公把炖得油光锃亮的整鸡端上桌时,油星子溅在石桌上,晕开小小的黄圈。
“阿央,发什么呆?快吃啊。” 外公用筷子夹了个鸡腿,稳稳落在我碗里,“多吃点,下午才有劲和我们一起包粽子。”
裴向之看着碗里突然多出的鸡腿——那是我趁外公外婆转头时,用自己的筷子递过去的。
午饭后,窗外起一阵风,吹得灶台上的苇叶沙沙响。早上摘的那些叶子,被我码得整整齐齐,叶尖还沾着清河镇的泥土。
“这些叶子,”裴向之拿起一片,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比长安集市上卖的宽多了。”
“那是自然。”我得意地扬起下巴,“清河镇的水土养人,也养苇叶。我小时候跟外婆学包粽子,一片叶子能包二两糯米呢。”
我拿起两片苇叶,三折两卷就成了个漏斗状,往里面舀了勺糯米,又塞了颗蜜枣:“你看,这样包出来的粽子,煮的时候才不会漏米。”
裴向之学着我的样子折叶子,可苇叶在他手里像条不听话的鱼,刚折好的漏斗转眼就散了。我笑得直不起腰,凑过去握住他的手:“要这样,指尖得用力……”
我的指尖微凉,带着皂角的清香。裴向之的手顿住了,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又悄悄抬眼看我的发顶——那里别着朵小雏菊,是早上摘苇叶时顺手掐的。
“看什么呢?” 我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没什么。”裴向之赶紧收回手,假装专心研究苇叶,耳根却悄悄红了,“只是觉得,这样包粽子,比写诗容易。”
五 苇叶之谜
粽子包的差不多了,我瞟见裴向之衣角的水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这才想起他刚从水里上来,忙擦了擦手:“你这湿衣服可不行,我去给你找身我爸的旧衣服换上,不然该着凉了。”
裴向之却没接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衣角 —— 那里沾着一片我早上摘的苇叶,此刻竟泛着淡淡的绿光。
“云央,” 他声音发紧,“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