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几秒。
她先开了口，没看我，而是对着身边那群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遍整个船舱：「哟，'K'也来了？江老板，你这公司藏龙卧虎啊，连这种货色都请得到。」
'K'，是我的代号，没有全名，方便客户遗忘。
我心口那颗因为惊愕而快要炸开的炸弹，瞬间被她这句话浇上了一盆冰水，熄了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灰。
我懂了，今晚不是偶遇，是她精心安排的另一场游戏。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训练了上万次的、毫无温度的微笑，微微躬身：「宋小姐晚上好。今晚您和您的朋友们，由我负责安保和一切杂项服务。」
她身边的几个富二代立刻哄笑起来。一个顶着油腻长发的男人捏着嗓子学我：「一切杂项服务哦……姐姐，这服务正经吗？」
宋旖没笑，她只是抬起手，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点了点她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我僵在原地。公司规定，我们不能与客户平起平坐。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怎么？我的船上，规矩还要江老板来定？」
我没再犹豫，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沙发，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那股熟悉的、曾让我神魂颠倒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此刻却像毒蛇一样缠上我的脖子，让我窒息。
「给李少倒酒，」宋旖端着自己的杯子，头也不抬地命令，「用你那双手。」
全场都安静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他们都知道，我的手曾经是拿过全市奥数竞赛金奖的，是能敲出最漂亮代码的。而现在，这双手要去端酒、点烟。
我拿起那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精准地将琥珀色的酒液注入那个李少的杯中。
整晚，我成了宋旖手里的一个玩偶。她让我唱歌，我就唱歌；让她挡酒，我就一口闷。她和她的朋友们会像打量一件有趣的商品一样，讨论我的肌肉线条，甚至伸手在我胸口和腹肌上摸索，评头论足。
「底子真不错，怪不得当年能考上那种学校。」
「可惜了，跟错了人，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啊。」
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完美地执行着每一条指令。我知道，任何一丝情绪的泄露，都会让她获得加倍的快感。
几个小时过去，游艇靠岸，宾客陆续散去。我恭敬地站在一边，等着所有人离开。我以为这漫长的酷刑终于结束了。
宋旖却在经过我身边时停下了脚步，酒意让她眼神迷离，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他们你都伺候好了，我呢？」她凑到我耳边，热气喷在我脸上，「送姐姐回家？」
晚上的江风吹在身上，我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八年了，我都带着念念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了，再去追究那些腐烂的过往，有什么意义？
她不过是我的客户，而我，是她花钱买来的消遣。没有比这更纯粹的关系了。
我公式化地微笑着：「宋小姐，实在抱歉。今晚的工作量已经超出合同规定了，我……快站不住了。」
宋旖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等着的经理：「哟，张经理，你们家金牌的架子，比我还大呢？客户都请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