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闺囚雀
大周永昌三年·冬
姜沉璧跪在祠堂的青砖地上,膝盖早已被寒气浸透,刺骨的冷意顺着腿骨攀爬而上,几乎要冻进骨髓里。
祠堂内,烛火幽幽,映着满墙的祖宗牌位,那些冰冷的名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仿佛也在无声地训斥她的"不守妇道"。
祠堂外,父亲姜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竟敢私藏诗书?"
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疼,方才的十记戒尺几乎打烂了她的皮肉,可她却仍死死攥着那本《战国策》的残页——那是她偷偷从兄长书房里撕下来的,藏在绣枕底下,却还是被来收拾屋子的婆子翻了出来。
"女儿知错。"她轻声说道,嗓音柔顺,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不甘。
母亲站在一旁,捏着帕子抹泪:
"璧儿,你已及笄,该学的是女红规矩,不是这些男子才读的东西......"
姜沉璧不语,只是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藏住了眼中的讥诮。
——凭什么?
凭什么兄长可以读书习武,结交名士,谈笑间论天下大势?
而她,堂堂姜家嫡女,却只能被困在这四方宅院里,学绣花、学奉茶、学如何低眉顺眼地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妇人?
祠堂的烛火摇曳,映出她纤细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在青砖地上,像一只被囚在笼中的雀鸟。
无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用指尖渗出的血,在那残页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次日清晨·姜府后院
天刚蒙蒙亮,姜沉璧就被贴身丫鬟绿萼轻轻推醒。
"小姐,该起了,夫人说今日要学绣新花样......"
姜沉璧睁开眼,掌心仍火辣辣地疼。她沉默地起身,任由绿萼替她梳妆,铜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小姐,手还疼吗?"绿萼小声问,眼里满是心疼。
姜沉璧垂眸看着自己红肿的掌心,忽而轻笑了一声:"疼,但值得。"
绿萼一愣:"小姐?"
姜沉璧没再说话,只是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一支金钗,递给绿萼:"今日你去书肆,替我买一本《诗经》。"
绿萼手一抖,险些摔了钗子:"小、小姐,老爷若知道......"
"他不会知道。"姜沉璧抬眼,眸中锋芒一闪而过,"你是我的人,对吗?"
绿萼怔了怔,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姜沉璧伸手扶起她,唇角微扬:"好。"
窗外,朝阳初升,一缕金光刺破云层,落在她的绣鞋上。
——笼中雀,终有一日,也是要飞出去的。
2 金钗为刃
永昌四年·春
姜沉璧"病"了。
她躺在闺房的绣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不见半分血色。
府中请了大夫,诊脉后只说是"气血两虚",开了几副补药,嘱咐她静养。
"小姐,药好了。"绿萼端着药碗进来,眼里藏着担忧。
姜沉璧瞥了一眼窗外——确认无人后,她猛地坐起,将药汁尽数倒入榻边的花盆里。
那株原本蔫头耷脑的牡丹,这几日被药汁浇灌,竟显出几分病态的蔫黄。
"东西带来了吗?"
她压低声音,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