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只杯。
"听说你病了半月?"谢明琅斟了杯酒推给她。
姜沉璧接过,却不饮:"小恙而已,劳姐姐挂心。"
谢明琅嗤笑一声:"装病偷闲的法子,我十岁就用过了。"
姜沉璧指尖一顿。
"你那丫鬟,前几日在我家书肆买书。"
谢明琅漫不经心道,
"买的还是《孙子兵法》。"
姜沉璧抬眸,对上谢明琅锐利的目光。
"姜沉璧。"
谢明琅忽然压低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亭外,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姜沉璧放下酒杯,轻声道:
"我想看看,这笼子外的天地。"
谢明琅盯着她,良久,忽然大笑。
她一把抓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随后将壶重重砸在石桌上。
"好!"
她眼中燃起一团火,
"我陪你!"
3 红妆结盟
永昌四年·夏
姜沉璧执笔蘸墨,在洒金笺上落下一行簪花小楷: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好字!"
谢明琅拊掌大笑,腕间银镯叮当,
"沉璧妹妹这手字,比那些酸腐翰林强多了!"
凉亭里,七八位闺秀掩唇轻笑。
石桌上铺着各色花笺,瓜果清茶散着甜香,俨然是再寻常不过的闺阁诗会。
无人知晓,姜沉璧笔锋一转,在笺角添了三个蝇头小字:
"戌时,东角门。"
暗夜·姜府东角门
月色被乌云吞没,墙角蟋蟀声嘶力竭。
姜沉璧披着墨色斗篷,绿萼提灯在前引路。主仆二人如影子般滑过回廊,却在转角猝然停步——
谢明琅抱臂倚在月洞门下,身旁立着个鹅黄衫子的少女。
那少女眉眼温软如春水,腰间却佩着一柄镶红宝石的短刀。
"苏家妹妹?"姜沉璧挑眉。
苏挽晴盈盈一拜,袖中滑出一卷账册:"沉璧姐姐要的江南盐商名录,三十二家,尽在此处。"
姜沉璧接过账册,指尖抚过密密麻麻的银钱往来:"苏氏商行掌半国漕运,令尊可知你偷拿这个?"
"父亲只当我是个会拨算盘的摆设。"
苏挽晴轻笑,眸中寒光乍现,
"他上月刚纳了第五房妾室,那姑娘才十四岁。"
谢明琅嗤笑:"老匹夫!"
三人目光交汇,无声达成盟约。
三日后·宰相府赏花宴
沈知微端坐席间,雪青罗裙衬得她如空谷幽兰。
这位宰相嫡女素以"才冠京都"闻名,此刻正执笔为满园芍药题诗。
"开到荼蘼花事了..."
她落笔轻叹,引得众闺秀唏嘘。
姜沉璧捧茶走近:
"花事虽了,人事方兴。姐姐这诗,未免太寂寥了。"
沈知微抬眼,忽然以笔蘸茶,在石案上飞快写下:
"太子欲纳你为侧妃。"
茶水顷刻蒸发,字迹无踪。
姜沉璧袖中的手骤然攥紧,面上仍含笑:"姐姐说笑了。"
"三日前东宫密函。"
沈知微声音轻如耳语,
"你父已心动。"
席间喧笑如潮,姜沉璧背脊却沁出冷汗。
太子暴虐,东宫侍妾非死即疯,此事京都无人不晓。
"沉璧妹妹脸色不好?"
谢明琅大步走来,一把揽住她肩膀,
"定是暑气太重!我新得了西域冰珀,去我房里尝尝?"
众目睽睽下,三人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