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家里的灯光昏黄。
王淑琴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她在菜市场随手记下的开销。
“妈。”晓雨走过来，轻声喊。
王淑琴抬起眼，神情疲惫：“你下班了。”
“嗯。”晓雨犹豫了一下，坐到她身边，“李浩说……他们家想拖着。”
王淑琴冷笑：“拖？他们就是不想给。你要是答应拖下去，最后什么都没有。”
“妈，你能不能松一点？”晓雨声音里带着乞求，“就算不是三十万，二十万也行。只要能成……”
话没说完，王淑琴猛地打断：“不行！”
她的声音像刀，划破屋子里的沉寂。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三十万吗？”王淑琴哽咽着，手指用力抓紧那张纸，“当年我嫁给你爸，一分钱彩礼没要。他家人嘴上说不在意，可背地里怎么说我的？说我贱，说我没脸说话。你爸走后，他们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连口热汤都没给过我。”
她的眼泪忽然落下来，声音颤抖：“我不要你也走我这条路。三十万，是我的底线，是我做母亲最后能给你的脸面。”
晓雨心口一紧。
她知道母亲这些年的辛苦，也知道她心里的伤痕。可她同时清楚，这个底线正在慢慢吞噬她的爱情。
“妈，我不要脸面，我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晓雨的眼泪滑落。
王淑琴抬手抹掉眼泪，眼神却固执：“你还小，不懂。女人没有彩礼，什么都不是。”
晓雨喉咙像被堵住，心口涌起一种无力感。
几天后，李浩终于没忍住。
他在电话里对晓雨说：“要不我们暂时分开冷静吧。”
晓雨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分开？”
“不是分手。”李浩急急补充，“只是冷静一阵子。我妈天天在耳边说，我心里烦得要死。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对你发火，我们什么都没了。”
晓雨沉默，心口像被针扎。
“好。”她勉强挤出一个字。
电话挂断后，她坐在办公室盯着屏幕，泪水模糊了所有字。
夜深了，晓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李浩的声音，想起母亲泪流满面的脸，心口像被两只手同时撕扯。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婚姻像是一座岌岌可危的桥，一边是母亲的坚持，一边是爱人的疲惫。她无论往哪边走，都会有一头坠落。
她抱紧被子，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窗外的风呼呼吹过，夜色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忽然想，也许母亲说得对，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可她宁愿只是两个人的事。
5
夜里下了场小雨，空气湿漉漉的，楼道里弥漫着霉味。
王淑琴从菜市场回来，拎着一袋新鲜的豆角，肩膀被雨水打湿，步子却很轻快。她很少有这种轻快，大多数时候，她的眉头是紧锁的。
这天晚上，她难得应闺蜜赵梅的约，一起去街角的小饭馆喝了点酒。
两杯黄酒下肚，赵梅的脸已经红了，笑着摇头：“淑琴，你这脾气啊，还是一辈子都没改。彩礼的事，真得要那么死吗？”
王淑琴抿了口酒，眼睛湿润了，声音低低的：“我不死盯着，谁替我女儿争口气？”
赵梅叹气：“可晓雨那孩子心软，你逼得太紧，别把她的婚事耽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