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从头颅的喉咙深处，挤出破碎不堪的气音。
灯笼的光惨淡地流淌过去，照亮那颗头颅的面容。
“王御史？！”公孙策一眼认出，失声骇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那无头尸身似乎被这声叫惊动，猛地停住动作，面向厅门。那颗被攥在手里的头颅，一双死鱼般凸出的眼珠，竟缓缓地、僵硬地转动过来，空洞地“望”向门内的包拯。
下一瞬，它像是确认了什么，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尖锐、完全不似人能发出的凄厉嘶鸣！
攥着头颅的手臂猛地扬起，将那颗狰狞的头颅狠狠砸向包拯！
腥风扑鼻！
包拯屹立不动，眼看那头颅裹着恶臭之风迎面飞来，他猛地抬起右手，掌心向外，虚按于空。他眉心那轮月牙印记骤然爆出一抹刺目银华，周身空气瞬间凝滞如铁！
飞来的头颅在离他面门仅三尺之地，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坚壁，骤然停滞，悬在半空，兀自滴溜溜旋转，面部扭曲，发出不甘的嗬嗬厉啸。
“冤——！”从头颅张开的嘴里，终于挤出一个模糊不清却饱含无尽怨毒的字眼。
包拯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寒潭翻涌。他凝视那颗悬空的头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似洪钟大吕，震得周遭阴风都为之一顿：“有何冤屈，本府在此，准你——道来。”
那头颅剧烈震颤起来，眼眶、口鼻中猛地涌出大量黑血，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尖锐，穿透夜空：
“官家…新君…头一日…他…他竟在…大内…啊！！”
话未说尽，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咽喉，头颅上的七窍轰地一声爆开大团黑气，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整个头颅瞬间失去所有支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滚，面目迅速枯槁腐烂，化为一个焦黑的骷髅，最后连骷髅也坍碎成灰，被阴风一吹，消散无踪。
那具无头的尸身，也随之轰然倒塌，化作一地腥臭粘稠的黑水，滋滋作响，腐蚀着地砖。
灯笼光重新稳定下来，廊下空余一滩污秽和弥漫不散的恶臭。
死寂。
公孙策面无血色，浑身冷汗涔涔，手指冰凉颤抖，几乎握不住门框。他看向包拯。
包拯依旧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方才虚按的右手掌心。那里，一道细细的血线，正沿着掌纹缓缓蔓延开，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割裂。
他慢慢收拢手掌，握紧。再抬头时，目光已投向那獬豸印泣血所示、无头尸妖嘶鸣所指的深宫方向。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夜里：
“备轿。”
“——入宫。”
第二章 深宫鬼影
夜轿穿行于开封府街巷，轿帘低垂，隔绝了外界更深的夜色，却隔不断那无孔不入的阴冷。轿内，包拯闭目，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袖口，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獬豸印滚烫的触感和那滩污血的腥臭。公孙策坐在对面，脸色依旧苍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街影。
“大人，”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轿外巡夜的金甲卫士，“王御史他…昨夜还曾过府与您商议新帝登基典仪后续之事，怎会…”
包拯眼未睁，只唇齿间吐出冰冷的字句：“尸妖成形，怨念蚀骨，非一日之寒。其所指，非同小可。”
